傅亦寒被书韫激怒，瞳孔里弥漫着凛冽的杀气。他用力的捏着她手腕，仿佛要折断。傅亦寒的眼神森冷而阴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书韫并不惧他，淡淡地开口，“我说，你又被我骗了。”

“我就是装的。”

顿时间，傅亦寒的瞳孔里只剩下了愤怒和阴鸷。他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提起来，让她半跪在自己的面前。他狠戾道：“书韫，你很有本事啊。”

“不及你有本事。”

书韫慢条斯理地说着，鼻血不断地流着，她没有力气去擦。“掐我脖子算什么？”

“来。”

“杀了我。”

一滴滴的血红，坠落到他的手臂上。她没有笑，但此时却更像是一个疯子，已经绝望崩溃的疯子。他怔了怔，但是眼底的愤怒没有消逝，尽是薄凉和讽刺。“杀了你？你也配让我动手？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书韫心不断地紧缩着，泛着刺骨的冷意。她奄奄一息，灯光照在脸上，她如琉璃一般透明融化。即将就要消逝在这个天地间——“傅亦寒。”

她压低了声音，用最轻松的口气，说出了这世上最狠毒的诅咒。她哪怕化身成为厉鬼，要拖着他下十八层地狱。书韫内心压抑的恨意和痛苦爆发，但情绪依旧寡淡没有波澜。她一字一字地说着，平静的音调下隐藏的是波澜壮阔的恨和悲。“杀我会脏了你的手……”“也是，你只会让景淮安来动手杀我。”

“傅亦寒，你那么恨我。恨到……你要给景淮安假的真相。恨到……你明知道我在监狱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明知道……我日日求你见我一面，你也知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过得猪狗不如。”

“你明知道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的肾也没了……你明知道，我没有骗你。你还是恨我。”

“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呢？如果没有我，没有我为傅承皓顶罪入狱，你以为傅夫人会答应松口把她的股份也分给你吗？你的位置，是我为你坐稳的。”

“傅亦寒，你对不起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对他失望极了，连声音都带着按耐不住的疲惫，还有几分悲怆。你对不起我。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毫无预兆地就重伤了傅亦寒的五脏六腑。他愣住，呼吸一滞。明明知道书韫最擅长演苦肉计，但他还是顿了一顿。因为书韫演得太逼真了。仿佛真的是他对不起她，是他辜负了她。傅夫人的股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老太太掌控的……不可能和书韫有关系，书韫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傅亦寒下意识的就否认她说的是真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书韫笑了，疲惫而苦涩，“我没想过你会相信我。”

“你要想相信我，你早就信了。”

“我要死了，我不想再和你争执。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是脑癌晚期，过几天我死了，你一定会来给我收尸的吧？”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或许这是你我的最后一面了，我求你一件事情。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

书韫攥紧的手指又无力地松开，她笑着哭了。也不管傅亦寒是什么反应。“在我的墓碑旁边，为我的女儿立一块碑。”

“傅惜之墓。”

她笑容一点点的扩大，像是想到了很美好的过去，笑容也充满了温暖。血流不止，她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仿佛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傅亦寒颤着手松了几分，生怕是他要把她掐死了。她呼吸很浅，几乎等同于没有。“珍惜的惜。”

“傅惜。”

她和女儿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她终于可以去陪女儿了。以后到了地下，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们了。话说完，书韫闭上了眼睛，又一次的昏迷了过去，再也感觉不到这所有的一切。她并没有倒在床上，而是倒在了男人冰冷的怀里。傅亦寒失去了理智，他抱着她的身体，目赤欲裂。“书韫？！”

“书韫，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你不要以为，我还会信你。”

“你起来，睁开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傅亦寒眼前忽然一黑，他差点昏迷，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耳膜里，是轰鸣不断地声音。傅惜。她说傅惜……珍惜的惜……是不是又在骗她？可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要给他们的女儿取什么名字吗？傅亦寒放下她，手忙脚乱的去按急救铃。“病人脑癌晚期，快通知手术室。”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宛如，惊雷劈得他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