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安静的走廊里，霍佑安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入人心深处。傅亦寒不屑冷笑，想从霍佑安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到底是徒劳无功。因为霍佑安的目光沉静如水，所展现出来的气度，便是谦谦君子。坦荡又磊落。真诚又炽热。傅亦寒的心脏突然就空了一下，看着严肃而认真的霍佑安，他的心脏蜷缩起来，异常的难受。霍佑安的语气和眼神，给他一种很浓烈的感觉。仿佛书韫要什么，他霍佑安都会悉数奉上。就算是要牵扯出霍夫人，他也会应书韫的要求。本来做错事情的人就该付出代价。就算这个人是霍夫人，也没什么不同的。傅亦寒的讽刺根本就伤不到霍佑安。倒是霍佑安接下来的一句话，傅亦寒紧握成拳，脸色倏地就变了。“傅总，你连是我霍家人动手伤害书韫的过去都能挖出来，为什么你不肯尝试着相信书韫，她并没有背叛你？她并没有害死景宜人，也没有……和傅承皓在一起呢？”

有没有可能。书韫在监狱里失去的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女儿呢？如果你都知道这些，你还能尽情肆意的折磨书韫吗？你明知道真相，你却不给她真相。霍佑安的语调淡淡的，没什么重量，听不出来他是什么口气。然而，就是这样轻缓的嗓音，让傅亦寒的心痛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化作里锋利的薄刃，在他的心上割出一道一道的伤痕。身体的伤是可以痊愈的，但是心上的伤却不会好的。他的伤已经溃烂流脓。这都是书韫赐给他的。相信书韫没有背叛他？相信书韫？他也想相信书韫，可是书韫给他的又是什么呢？是书韫……亲口说的，打掉了他的孩子，他给不了她要的荣华富贵，给不了她一个盛大的书家。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有人逼迫她，每一个字都是书韫亲口说出来的。现在又想推翻？这怎么可能呢？是书韫自己说的……她如果真的没有背叛他，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又要打掉他们的孩子？陷入了过往的痛苦里，傅亦寒紧抿着的唇瓣泛着白，连他血红的双眼里痛苦都清楚可见。他不是没想过相信书韫，但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书韫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起伏。他看得都腻了。无非是，工于心计，爱慕虚荣，水性杨花——还能是什么？难道还能指望书韫为他守身如玉？一往情深？这不是笑话吗？傅亦寒觉得好笑，也就笑出了声来。霍佑安收回了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傅亦寒没有去调查，但是他去了，不过毕竟时间太久远了。现在只是有一点进展了。当初景宜人被车撞死后的监控也被人损坏了，他已经找到了那段监控。至于损坏……他有的是办法可以修复。顶级的黑客，他有。书韫如果没有撞死景宜人，却主动承认了罪。那这其中就必定有猫腻。孙助理已经告诉他了，再过一周左右的事情，监控就能修复了。监控修复了，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了。两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竟然安静得有些诡异。抢救持续了五个小时。傅亦寒抽了很多烟，中途手机响起来很多次，但都被他心烦意乱的挂断了。等了很久。抢救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了，两人同时望过去，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之色。“谁是病人家属？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胃肠受损，最近要注意。”

医护人员把抢救完的书韫推了出来。她戴着氧气罩，了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冰冷的白炽灯下她的肤色近乎透明，没有一点的血色，仿佛要融化了。看到她还有呼吸，两个男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傅亦寒焦灼的拉着护士问，“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不太好说。”

护士一脸的纠结。傅亦寒瞳孔缩了缩，周身冷意更甚，“什么叫不好说？”

“不要吵，让病人好好休息。”

抢救医生出来回答问题，表情很平静，“具体还是看病人自身的恢复情况。”

情况并不好。还有脑癌并发症。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呢？或许，不会醒来了呢？护工他们一起把人推到icu里去观察，她的情况特殊，必须观察。傅亦寒急急忙忙的追上去。霍佑安紧随其后。在icu里待的几个小时里，书韫就开始慢慢转醒了。但是她麻痹着自己，就这么躺着。甚至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醒了。她在自我催眠。清醒过来后，季卿卿说的那些话，一幕一幕的在她脑海里闪过。书韫痛到哭，全身都不舒服，但她说不出来话。她还是无法接受，为什么霍佑安会是那样的人呢？她分明……都相信了他。为什么要欺骗她？他对她的好，真的就是冲她身体里的肾吗？还有那个很奇怪的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