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盘小心翼翼的跟着方元，想劝也不敢劝，只能抱着流火金霞蚁王，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方元撑不住倒下了，万一摔出个好歹没法交代。金算盘背后是晴儿，晴儿背后是大高个，他为了捞出晴儿，右手也被盲蛇的黏液腐蚀，一双手都只剩骨头了。“唉……就在幽都，怎么能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呢？”

“幽都……大。”

大高个的语速虽慢，但他对着晴儿句句都有回应。四个人，前前后后的一串儿，在偌大的幽都，找一个人，一个活人。和地上的兵荒马乱相比，地下的聂阳，安静的出奇，他甚至能听到一点点的被腐蚀消化掉的声音……明知道盲蛇已经死了，但这声音实在是太过逼真，头发、皮肤、骨头一点点的融化，声音全然不同，折磨着聂阳的神经。要想死气在灵气的跑道上起跑，不是迈左脚、右脚，换腿那么简单，灵气是万物生的气息，汇聚天地生的意志，是希望，是向上的。而死气，是万物消亡的叹息，是毁灭，是灰暗的。灵气生于天地，像春雨一样润物无声，而死气却是来源于每一次死亡的沉积，每一粒微弱的死气都是完全独立的存在，要想驯服它们为己所用，难于登天。僵持许久，聂阳颗粒无收，他大部分的经络已经彻底死了，尸斑已经扩散了，连成一片，看不出一点儿鲜活颜色。“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过了这么久，什么玩意儿都该臭了……”聂阳想尽办法，试了各种角度，死气近在咫尺，却不能为自己所用，终于气急败坏。“贼老天！你玩我！要死不死透！不送我回去！”

“你困老子！戏弄爷是要付出代价的！恁娘舅的红枣豆豆核！”

聂阳歇斯底里的咒骂，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言语，幸好现在他的一双脚跳不起来，不然他能一蹦三尺高，蹦到老天跟前，用自己还没有三寸长的手指头，给贼老天做个鼻腔咽拭子！“堕神，也是神，你犯下了弑神的滔天大罪，灵气不会为你所用，死气向往生机，也不会靠近你，你是神弃之人。”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像是同时有三百个人在耳边起火开灶，一起煎炒烹炸蒸煮馏，嘈杂的声音，巨大而刺耳。是那个神鬼傀儡的声音！叛徒！只会说风凉话的叛徒！聂阳不想搭理，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的另想办法。“这世上，任何蒙受天地眷顾的存在，都与你为敌，你在挣扎什么？”

“你非生非死，眼儿口鼻心智灵台都被封闭，和山石枯木一样，你在挣扎什么？”

“神弃之人……”啰啰嗦嗦，咬文嚼字，抑扬顿挫的傲慢语调此时格外的让人冒火。聂阳毫不客气的回敬，“你蒙受眷顾？你咋还躺幽都的地板板上说闲？你这么闲，不见你多抢一口贼老天的马屁吃？”

……神鬼傀儡一噎，语气更加的高高在上：“下等人……”“下等人说谁？”

“下等人说你。”

“哦，你想说什么说吧。”

就这战斗力，聂阳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儿兴趣。神鬼傀儡忽然反应过来，“你！简直无礼！”

“啧啧啧，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呢，你就是凭这个‘娇嫩’模样被眷顾的？”

“哈哈哈哈……小子，我是魔将风伯，我欣赏你，要是你献上六畜五百，童男童女两千，我可以……”声音狂狷如逆锋削耳，是神鬼傀儡里的鬼！聂阳一听风伯的名字，心里一惊，传说中风伯又名飞廉，他的相貌奇特，长着鹿一样的身体，全身上下布满了豹子一样的花纹，他的一颗头好象孔雀，头上的一对儿犄角生的峥嵘古怪，还有一条蛇一样的长长的尾巴……这可是个狠角色，怎么也会在傀儡中间。心里惊疑，聂阳嘴上却半点儿没有露怯，“风伯？什么破名字？风伯雨婶儿，我还冰雹叔叔呢……跟我胡扯……”“你！孤陋寡闻的黄毛小儿，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哦，你知道？那你告诉我，天有高几寸？地厚几分？”

“……”“天比山高比海深，地比河宽比江广！”

久久的沉默后，神鬼傀儡忽然达成了统一的联盟，一向不对付的神居然帮着鬼说话了！一个说不过，个个都过来支招说话了……聂阳索性顺着他们的话头，借力打力，“山有棱，海有角，江河蜿蜒，日月不休时时变幻，你可没说到几寸几分。”

鬼绷不住了，恶语相向：“木尺有度，绳结无数，就是真君圣人来了，也说不清楚！”

“那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出去。”

神鬼傀儡默契的放弃了这个分寸的话题，对着聂阳步步诱惑。“出去？怎么出去？你都说了……我是‘神弃之人’，出去不也一样，哪儿还有我的活路，呆这儿也挺好的，还能跟你们学天高地厚……”聂阳的声音更懒散了，比秋收艳阳后，吃饱了老鼠的大肥猫还慵懒。“……”沉默的病毒，毒哑了有千万条英魂的神鬼傀儡。有句话说的好，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神鬼傀儡等不及了，那就让他更急一急。“就你现在这幅模样，再不出去，其他的那些下等人也不认识你了……”神鬼傀儡开始唱双簧，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试图让聂阳转变想法，向他们妥协。聂阳一直没有放弃，尽力的感受每一次尝试的不同，想要总结经验。每一次的尝试都有新的感悟，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死气引入体内，只会死的更快！它们实在太分散了，独立微小，小的像沙子一样……“像沙子一样……”沙子！沙暴里的每一粒沙子都足以致命！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分能称霸王，合则无敌手……不能像提纯灵气一样，去挤压它们的空间，同化它们．而是给它们一阵风！给它们足以施展力量的空间！和释放毁灭力量的助力！只要达成理论条件，那这庞大的死气就能为自己所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个人，可以是千军万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奇兵！“把自己变成的沙暴的中心和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