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敢有人在他面前反过来问话。蒋北琛微微蹙了蹙眉，手指捣在她简历上的ps过了的，美的有些失真的照片上：“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今天过来面试的工程师？”

宁曦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这么年轻看起来跟个花瓶似的男人，居然是堂堂蒋氏的总裁。高副总的顶头上司。她未来的老板。她怕自己中计。分明是个特助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官职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来对她针对上午的事打击报复呢。所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再次确认似的问他：“你是做什么的？不是说三面找副总吗？为什么你在这里？高副总去哪里了？”

蒋北琛被这女人的态度弄的有些微微不满了。他抬头，盯着她：“你是方蒙？”

“高副总呢？”

“合成系统的创始人，居然是你？”

“我问你高副总呢！”

蒋北琛看着她，把手里的资料夹合上，哐当一声丢到面前。然后身子往后，靠到转椅上：“你跟高副总什么关系？这资料是真的假的？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找他？想用裙带关系？”

宁曦看着他那傲慢的态度，听着他傲慢的话，除了怀疑还是怀疑。所以她仍旧不打算理他，把手机拿出来，当场给高副总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高副总声音混混沌沌的，听起来好像睡意朦胧：“喂。”

“高副总，我是方蒙，您……”“方蒙啊。”

那头声音清亮了一点，打断她。“怎么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我现在人不在国内，在迪拜参加一个展销会，大概半个月后才能回去。”

宁曦一愣，看看时间，如果他在迪拜，那现在人家可是在睡觉呢。她有点不好意思：“您去国外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不是今天过来面试嘛，没看见您人，我随便打个电话问一下。”

“哦。这么快。这件事我没忘，都安排好了。我跟人事副总和老总蒋北琛都打过招呼了。我不在，你直接找蒋总确认面试就行。资料已经给他们了，没问题的。”

宁曦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轻声问：“蒋总是哪一位？”

“行政到时候会带你去总裁办的，看到你就知道了。”

宁曦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坐在总裁办的唯一男人真有可能就是蒋北琛：“你们蒋总……是个小年轻？”

高副总哈哈大笑：“青年才俊。是的是的。帅气多金又有才的黄金单身汉，你已经见到了？”

宁曦尴尬挂了电话。对面的蒋北琛仰着头，傲慢看她：“你叫方蒙？”

“……是。”

“今年27？”

“是。”

“德国阿尔法电气的一级工程师？”

“是。”

“合成系统你创始的？”

“是。”

这个带俩娃的绝世丑女，没想到还真是个人才。蒋北琛垂下眼皮，再次把她简历从办公桌上捞起来，散漫翻开：“跟高副总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他推举你进来？”

宁曦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脸，心里对自己的有眼无珠后悔不迭。早知道蒋氏现在是这么个沙雕富二代接手，打死她都不可能放弃g德国的工作回来。现在好了，工作扔了，一回来就惹了这种人不痛快。日后要是进了他的公司，自己能有好日子过？她已经做好了重新投简历的准备，所以想了一下，不卑不亢告诉蒋北琛：“高副总就是赏识我而已，完全从业务能力和公司前景考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蒋总可以对我有意见，但是要误会高副总对公司的一片真心就太可悲了。”

蒋北琛再次抬眼看她。心想，业务能力？你一个27岁就已经生了俩孩子的女人，能有多少时间花在工作上？我还真不相信你有多大能耐。“说到业务能力，这是眼见为实的事。如果今天让你入职。请问方小姐大约多久能让我看到成果？”

这算面试问题。宁曦早有准备。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份职业规划书递到蒋北琛办公桌上：“这是我做的入职三个月职业规划。蒋总有兴趣可以看看。只要物料和我需要的各种配件齐全。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计划的事。”

蒋北琛没有立刻接她的计划书，而是盯着她手腕看了一阵。这个女人样貌虽然丑陋，但是手却挺漂亮。葱白细嫩，没有装饰，意外地却很抓他眼球。宁曦发现他在打量自己手，立刻把规划书丢到桌子上收回手：“蒋总没有兴趣？”

蒋北琛再次把简历合上，椅子滑了一下，回到桌子前，信手翻开了她的规划书。图文并茂，时间列的清清楚楚，做的还算一目了然。他看了两页，扣回去：“既然高副总力荐你。那我也不好驳他面子。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吧。给你三个月实习期。三个月后是走是留，关键看你实力。否则，别说高副总，就算天王老子来替你说话，我们顾氏也不可能养吃闲饭的。”

哼。宁曦听着他的话，心里冷哼一声。我吃闲饭的？看不上我？真有眼无珠。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高副总面子上，别说三个月，三分钟老娘都懒得跟你废话。面试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宁曦出了总裁办，被行政文员带着去签合同。七七八八忙了一阵，确定了上班时间，她开车回家。路上耽搁了一阵给方媛买刨冰和蛋糕，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开始午睡了。她跟方媛坐在地板上聊天。“我合同签好了。后天过去上班。不能一直赖在你这里不走，也不能一直让你帮我照顾孩子。方媛，有没有什么靠谱的阿姨，赶紧给我介绍一个。”

方媛说：“干嘛要搬走啊？我们几个一直住在一起热闹又开心，多好。反正我单身狗一个，又不嫌弃你。不用着急搬走。”

宁曦摇头，谢绝她的好意：“现在不搬。等我真忙起来就算想搬也没时间了。不是跟你客套，是现实需要。等下我就带孩子们过去。生活用品什么的还需要补充，实在没时间找阿姨。这事你一定得帮我。”

自从五年前大伯把她这个冒名堂姐介绍回了家，方媛就跟宁曦成了经常联系的朋友。两人相识多年，也不跟她客套，表示理解：“好吧。既然你要走，我也没理由强留。阿姨这事包给我，你忙你的，我问问我妈，明天给你回复好吧？”

宁曦倒在肩膀上抱了她一下，然后又突然想起一个现实问题：“今天的幼儿园面试搞砸了。媛媛姐，云水楼附近有什么好的幼儿园吗？给我推荐一个。”

有关面试的事，方媛已经听两个小家伙讲了七七八八。此刻再听宁曦说，她只觉得心酸。“我说蒙姐，你一个人带孩子也太苦了。单身这么多年，孩子们也不介意，你就没想着再找个男人重新开始？”

宁曦，“……这个世界上有好男人？你失的恋还不够多？渣男一抓一大把的时代，你还劝我依靠男人？”

陈方媛转念一想：“也是哦。这年头靠谱的男人是真的快死绝了。与其想着靠他们，受他们的气，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痛快。算了算了，不劝你了。有儿有女，有房有车，现在又有了一份体面工作，你也确实用不着男人，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姐妹俩相视一笑。碰了个刨冰。嘻嘻哈哈转去聊别的去了。下午三点多，两个孩子午休起床。宁曦跟方媛告别，带着孩子们去云水楼正式入住。云水楼是南城几年前开发出来的富人新小区，地势优渥，环境良好。原本是公司送高副总的年底分红奖励。由于高副总居所众多，这里目前入住率还不算高，他搬来不便，就好心借宁曦先安顿下来。宁曦要住的房子在小区最后面的联排，窗后是巨大的人工湖，湖旁边是湿地公园。这排房子的地理位置，属于这个区里的富人区里的富人区。宁曦大致看了半圈就知道高副总这个人情送的忒大了。没有着急直接进小区，回来之前，宁曦列了个单子，带孩子们去超市采购了一趟。衣食住行，但凡她能想到的，七七八八买了八大袋子。回去的时候已然超过六点，远山把渐沉的夕阳遮了起来，虽然天色还早，小区的路灯却已经都打开了。宁曦迎着美景把车开到车库，打开电梯，跟两个孩子把所有的袋子都放进去，精疲力尽上楼。今天早上从七点就起来了，马不停蹄忙到现在。等下回去给孩子们做了晚饭，她势必要好好休息休息。太累了。累的此刻谁要是跟她多说废话，她恨不得抽谁两个巴掌才好。心里如此想着，电梯壁上突然亮起来一个醒目的数字。有人在13A呼叫电梯。就在她要去的楼层底下。城里人迷信，不肯住14楼，于是就把14改成13A，这样反而抢手。宁曦看着那数字想，待会儿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傻缺成功抢到了这么优秀一个楼层。想着，电梯很快到了13A。电梯停下，门叮一声打开。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门外一个女声马上尖利的嚷了起来：“这谁啊？这么没公德心？电梯都被塞满了，别人要怎么进去？”

宁曦下意识低头看自己东西。看完了，又探头往电梯外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差点惊掉眼珠子。门外站的大呼小叫的女人她很面熟，前天回来在电视上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好像是国内现在特别有名的一个流量小花。女人一套酒红色名牌连衣裙，披着波浪发，化着精致的妆，全身珠光宝气的提着名牌包包，身边傍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这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她下午才刚刚拥有的沙雕老板，那个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傲慢男人，蒋北琛。宁曦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惊讶又别扭。她庆幸自己戴着口罩，身边还有孩子。不至于跟女人太相形见绌。也实在不想被老板拿去跟另一个漂亮女人做对比。虽然她不怕丑，但她不想跟他说话。宁曦看完他们，快速低头。把自己脚边的两个袋子抓起来往睿睿对面挪了挪。挪出足够两人容身的空间给他们。准备息事宁人。但他们没有立刻进来，睿睿桐桐忍不住好奇，也纷纷探头往外看。看了一眼，花痴桐桐率先惊喜出声：“咦？这不是幼儿园那个帅叔叔吗？”

睿睿也对这个跟自己长的很像的帅哥很感兴趣，扬起小手热情跟蒋北琛打招呼：“嗨！叔叔！”

宁曦：“……”蒋北琛把会议时间往前挪了一个小时，为的就是今天带霍颖过来治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毛病。五年前，船上稀里糊涂一夜过后，随着宁曦的彻底销声匿迹，他对女人丝毫提不起兴趣的毛病又重犯了。不但不想跟女人说话接触，甚至开始强烈排斥有女人闯入距离她超过一米的范围内。老爷子隔三差五追问宁曦近况，追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抱上重孙子，蒋北琛心力交瘁，在两年后的一场公司年会上被霍颖趁虚而入。霍颖长的漂亮，性格活泼开朗。不仅会察言观色讨他欢心，更会给他挣足面子。按说是个可以做他女朋友的不二人选。但奈何蒋北琛总觉得她性格有点过于聒噪，爱粘人，对自己期许过高。常常让他感觉烦躁。所以为了糊弄老爷子，也为了堵住其他胡说八道的人的嘴，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他默认了她可以待在身边。但再难跟她更近一步。若不是早上遇到宁曦，让他崩了许久的某根神经突然燃烧起来。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搭理她了。特地抽了时间出来，他铁了心今天跟她突破最后底线。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想，自己总不能孤独终老，后半辈子再也不碰女人，连个接班人都不给蒋家留吧？没曾想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早上遇见这丑女人。中午遇见这丑女人。到晚上，马上就到自己家门口了，又再次遇见那丑女人。还好她的两个孩子长的足够漂亮。否则，一天的心情真要被这丑女人彻底败干净了。两个孩子跟他打完招呼，他不咸不淡看他们一眼，抬脚走进电梯：“你们也住这里？”

桐桐抢着答：“是呀！好巧。我们第一天搬进来。叔叔你也住这里？”

霍颖跟着进来了。电梯门合上。宁曦半个身子转过去背对他们。蒋北琛看着桐桐水汪汪的大眼睛，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嗯。”

霍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蒋北琛的熟人。看孩子长的漂亮，为了凸显自己的母性。她佯装很有兴趣挽着蒋北琛胳膊：“你朋友的孩子啊？长的真可爱。”

蒋北琛没有答话，定定站着看着电梯壁上的数字。看了一眼，他心里暗骂。要不要这么巧？居然跟自己同一层。那不是高副总房子吗？高副总把自己房子给这丑女人住了？房子一层四百多平。分两户。蒋北琛当初投资了这个开发区，拿到两层使用权。13A的整层，他在霍颖26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做生日礼物了。18层的一层，为了笼络高副总，他把自己对门的一户作为年底业绩奖励送给了高副总。没想到这老东西出手这么阔绰。居然转手就送给……这么一个一言难尽的女人。年纪大了眼神果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