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庭安问：“那钟婷呢？”

“你说的那个钟婷，段宏看上她很久了。非要我想办法逼她去给段宏当小三。我就跟钟婷说，有个老板看上她了，愿意帮她清账，每个月还会给她钱，后来那个钟婷就同意了。大概是五天前吧，段宏出个面，假意当个好人，替她清了帐，就把人领走了。”

向庭安说：“以前我也跟你混过，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九黎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事哪能说啊，要不是段宏那老色鬼短命，昨天心脏病发死了，我还不敢说出来呢。他这几年光在我这一家包走的女孩就七八个了。”

离开酒吧，向庭安和白雨楠走在回警局的路上。向庭安一路沉默不语，而白雨楠的脑袋里有太多太多的问号，她站在向庭安的面前，一面倒退着走，一面俏皮地问：“孟刚为什么帮你啊？你答应马金川什么了？你跟那个九哥是什么关系啊？听起来你们有不少过节啊？那个虾米关系跟你好像还不错，你们很熟吗？你说会不会是马金川看上你了，想让你当他女婿，所以才帮你的啊？”

向庭安没有说话，猛然出手拉住了白雨楠的手臂，而白雨楠的身后，一辆轿车疾驰而过。司机把头探出车窗大骂：“走路倒着走！你当你脑后长眼睛啊！”

白雨楠被吓了一跳，一瞬间手心都出了汗，她回过头，发现自己和向庭安的距离几乎是面颊对面颊了，她红着脸退后了一步，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看路。”

向庭安继续往前走。白雨楠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喂！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好歹吱一声啊！”

“吱！”

向庭安头也没回。白雨楠吐了吐舌头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看万家灯火，看秋意阑珊。道路两旁种满参天的梧桐树，晚风把枫叶埋藏在尘埃里，酝酿新的轮回，每一片落红有情的割舍都是一个凄美结局。“一年前，我退役后来到A市，年少轻狂，在健身房做教练时被江九黎看中，做了他的保镖，实则是他的打手，还帮他训练手下，虾米就是那个时候我替他招来的。后来有一天，人手不够，他就安排我去收一笔账。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毕业，没有爸妈，爷爷独自抚养他长大。他找了一份工作在外地，可他爷爷七十多了，万一有什么事，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于是他出去打工前，借钱把爷爷送进了养老院。他原本以为拿了工资就可以把钱还了，可是老板拖了他一个月，他就再也还不上了，挣得永远没有欠的多。那天他回来看望爷爷被江九黎发现，我见他确实可怜，就把他放了。那天我明白了，我做不成江九黎那样的人，所以我离开了。而江九黎知道后带人去养老院找他爷爷，正巧被我师兄碰上，我师兄是个热心肠，在A市开出租，时不时去养老院看望孤寡老人。那天师兄把江九黎和他带的人狠狠收拾了一顿，从此江九黎就再不敢去骚扰养老院，而我，就做了一名辅警。这就是我的故事，还满意吗？”

向庭安看着白雨楠问道。“嗯，还行吧。”

白雨楠背着手，得意地走进了公安局大楼的正门，向庭安跟在她的身后。远处的钟楼，响起了晚上十点整的钟声。“老板，大小姐已经在宿舍就寝了，向庭安那边，也已经按您说的办完了。”

回到停在酒吧后巷的车里，孟刚摘下墨镜，关上了驾驶座的门。从后视镜中，看到马金川关上了车窗，有些倦意地闭上了眼睛。孟刚问道：“老板，不是我多嘴，您对向庭安似乎很在意啊？”

“哦？有那么明显吗？”

马金川睁开眼，从后视镜里看着孟刚的眼睛。孟刚没有直视马金川，他低头看这方向盘，沉默了十几秒后，他又问道：“十四年前的事，您也不是接触他以后才开始调查的。为什么要骗他呢？”

“在这个世界，谎言是做人必备的技能，它有时候能让人活得好一点，轻松一点。有时候，也能帮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最重要的是，它能掩盖一些东西，掩盖一些自己想隐藏的东西。”

说到这，马金川上身离开后座的靠背，伸手越过前座，调整了后视镜角度，让自己能够直视孟刚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那么，你有没有想隐藏的东西呢？”

公安大楼里，向庭安和白雨楠推开办公室的门，陆勇生正在桌前仔细地阅读着手里的材料，甚至连他们进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房间烟雾缭绕，桌前烟灰缸也已经塞满了烟头。向庭安和白雨楠不敢出声打扰。过了足足五分钟，陆勇生才放下手里的资料，惆怅地问道：“调查得怎么样了？”

向庭安把刚刚获得的消息告诉了陆勇生，马晓晓又补充了钟婷现在所住的地址，当然，她没有说这是从江九黎那得来的，而是挑衅地看了向庭安一眼，仿佛是在提醒他，是有把柄在自己手里的。陆勇生没有注意白雨楠的小细节，而是把摆在桌子面前的资料推给了他们，说：“这是几个嫌疑人的基本信息，还有段宏的尸检报告，我动了点关系才拿到的。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痕迹，法医给出的结论是心脏病突发猝死。下午我去医院查了一下段宏之前的病例，确实心脏有问题。”

白雨楠翻阅了一下报告，问：“会不会是吓死的？毕竟昨晚真的太恐怖了。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陆勇生摇了摇头：“不，昨晚段宏死状的表情，不像是受到惊吓。”

白雨楠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难道是鬼怪出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陆勇生又摇了摇头：“灭灯和鬼怪的出现是同时的，如果没有看到鬼怪，段宏也就没有必要去拉动紧急照明开关，何况灭灯之前，那个保洁还企图要攻击他，那个时候他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