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车厢，打量着车厢里的八个人，说：“这样，你们都跟我回一趟派出所，我得做个笔录，走个程序。”

白雨楠不情愿地问陆勇生：“陆队，我们也要去吗？”

陆勇生故意走在最后，小声对白雨楠和向庭安说：“按正常程序走吧，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等会都先别表明身份，看看这个泗水湾分局怎么审问，别看人家是分局，办案量可不比我们少，咱们也学习学习人家的技巧。”

可一行人乘坐警车到了泗水湾分局别分开关押后，向庭安左等右等，没有一个人来找自己问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向庭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三小时后，一名警员叫醒了向庭安。“喂，醒醒，走了。”

向庭安揉了揉眼睛，问：“是审问吗？”

警员说：“审问什么，你可以走了。”

说完，警员就把向庭安拉出了谈话室，并把他的东西交还了。向庭安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分局大门口，白雨楠已经在门口等待了。“陆队呢？”

向庭安问。“不知道，还没出来吧。他们找你问话了吗？”

向庭安摇了摇头。“那真是奇怪，也没问我。”

这里靠近海湾，又是深秋的夜晚，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湿咸的味道。白雨楠打着哆嗦搂住自己的双臂。向庭安脱下自己外套给白雨楠披上，桀骜的白雨楠没有说谢谢，却红了脸。没一会，陆勇生也出来了，和别人不同，他是被警员推出来的。“我说，光把我们关了三个钟头，你们什么都不问就把人都放了？有那么办案的吗？万一凶手在我们里面怎么办！”

警员不耐烦地说：“嘿，我从来都只见人被关进来叫着要走的，还没见过死气白咧要留下来的，领导给我们下什么命令我们就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走你就睡这！”

警员说完转身关上了大门，白雨楠和向庭安走过来询问情况。陆勇生说：“我也不清楚，进去以后一直等了三个小时，我也想了三个小时，琢磨谁最有可能是凶手，行凶方法又是什么。可是他们就这样把我们全放了！还说破案了！那个马涛连个面都没露过，真是莫名其妙。”

吴戈曾告诉向庭安，陆勇生是个“案痴”，碰上稀奇古怪的案子就像猫见了耗子一样穷追不舍，向庭安起初还觉得吴戈夸张了，现在一看，果然是名副其实。白雨楠打了个哈欠，欲哭无泪，说：“陆队，您别纠结了行吗，这都快三点了，明天还上班呢。”

向庭安也说道：“陆队，要不先回去吧。现在太晚了，明天回到市局再想办法了解一下案情。”

陆勇生似乎有些不甘心，他让白雨楠先打车回家，自己拽上向庭安又打了一辆车径直到了市公安局。此时，除了门口值班的民警，局里空无一人。向庭安不明白为什么陆勇生要把自己带来，只能一声不吭，硬着头皮跟着陆勇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陆勇生进房后打开灯，从书柜里抱出了一堆书和一些案件卷宗，摊在了桌子上，说了一个字：“看！”

向庭安探头看了一眼，都是些刑事侦查、犯罪心理、犯罪刻画之类的书籍，还有一些刑事案件卷宗。“陆队，您这是要给我补课啊，确实，我没学过侦查学，也不会刻画犯人的肖像，但您这些也太多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啊。”

陆勇生拍了拍向庭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书还是要看的，虽然这些书只是刑侦的常用手段，取证步骤和常识法律。本质上并不代表什么，所谓的肖像描写也只是根据凶手的犯罪手法和行凶方式作出的主观臆想，既不能作为证据，很多时候还会把案件侦破带入歧途。所以如果你以为学了几本书就可以破案，画个肖像就能抓到凶手，那你就错了。”

陆勇生把向庭安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水柜上的茶壶给自己和向庭安都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刑侦是一门应用科学，它没有固定的范畴，有的人用化学手法杀人，你就要去学习化学，有的人用物理手法杀人，你就要去学习物理，有的犯罪动机跟经济有关，你又要去学习经济，这些看起来跟刑事侦查没有关系，但又囊括其中。那你觉得，这些属于刑侦吗？”

向庭安接过水杯，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问：“那学习微表情什么的，对案件侦破和审问有帮助吗？”

陆勇生没有立刻回答，点燃了一根烟，说：“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年轻人听说一个老者能凭空从树中炼出金子，于是去求学。老者告诉他这不难，只要炼金时别去想树上的猴子。年轻人觉得很容易，就试了试，可是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失败了。年轻人说，如果老者没有告诉他这句话，他是不会把猴子和金子联系在一起的。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物却因一句话改变了，这就是联系性思维的逻辑缺陷。如果对手也清楚微表情而加以利用，反而会让你走进布置好的迷局。”

向庭安沉默不语。陆勇生笑了笑说：“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犯罪心理，微表情，都仅仅是推理的一种形式，推理是多样化的。”

向庭安问：“那推理究竟是什么呢？”

“《易经》有云，‘德化情，情生意，意恒动。意恒动，识中择念，动机出矣’，德演化成情，情演化成意识，意识在不断运转和和自我选择后，生出支配人体行为的所有动机。而推理的本身就是对过去式或未来式所有的意识以及行为的判断。感官左右意识，意识控制行为。一切推理都基于人的性格、习惯、思维逻辑和社会文化的规则，要推理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左右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思维跳跃，逻辑性却很强，可以模拟出罪犯的行动和思想，能发现别人忽略的地方，你就是那个可以炼出金子的人。记住，破案不需要心软善良的好人，而是比犯罪者更狡猾的猎手。这些卷宗是我借阅的，里面有以前警届高手做的分析和笔录，当然，还有你的父亲，好好学吧。”

陆勇生说完就拉开门准备离开。向庭安问：“陆队，您去哪？”

陆勇生头也不回地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