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怀疑对象，但是这样直截了当的坦白，和那不带一丝反抗的冷静，反而让他的心里掠过些许的不安。“你杀了谁？说清楚。”

陆勇生急忙检查了一下身边的录影机，确定在正常录音录影后继续问道。李素梅安静地坐着，眼神四十五度角向下看着自己的粗布鞋尖，低帘的刘海下看不清她的眼神。“许松雷，陈丹。”

陆勇生追问：“为什么？”

“仇，我丈夫，还有女儿的仇。”

李素梅抬起头看着陆勇生，眼里涌出两行泪水，眼神里却看不见希望也看不到绝望，年仅四十多岁的她看起来更为苍老，惨白的面容异常平静。陆勇生见过这种眼神，那是一些死刑犯不悲不嗔，迎接死亡的眼神。“五年前，我女儿胡韵突然自杀了，就在二号楼三楼的盥洗室里，一点征兆都没有。报案后，警察也没查出头绪，我丈夫胡继海为了女儿的事天天到处跑，有一天不走心，出了车祸，两条腿没了。陈丹她爸就是那个司机，法院判了，她家也没给钱，为了方便照顾孩子爸，我辞了工，到A大来当宿管，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查清楚当年我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女儿不能白死，我的丈夫不能白残！”

李素梅空洞的眼神在提到女儿后，燃起仇恨的怒火。“请你阐述一下具体的经过。”

陆勇生拿起笔谨慎地记录。“昨天晚上，我和薛凯南分开后，准备直接上六楼往下查宿，可经过三楼的时候，楼梯转角处的盥洗室竟然传出轻悄悄的说话声，我隔着门缝朝里看了一眼，竟然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三楼盥洗室的闹鬼的事一直是我造谣的，为的就是让害死我女儿的凶手寝食难安，可我没想到，会有人敢在这里约会，所以我想吓吓他们，就把廊灯的开关关上，然后用手电筒砸坏了开关，这样，灯就打不开了。之后我躲在三楼和四楼的楼梯口观望，看到那个女生回到了宿舍，然后走出来两个人，而其中一个就是陈丹！我气不打一处来，就跟在身后，趁着她们进了盥洗室，我打晕了另一个女生，杨雪。然后就和陈丹发生了争执，我要陈丹联系她爸，赔我钱！她非但不联系，还说要告发我打伤了她的舍友！我无奈之下走出了盥洗室。我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宿舍没有锁，就想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当我看到杨雪的桌上有一把刀的时候，我失控了，我用塑料袋包着刀柄，冲进盥洗室，朝着正在搀扶杨雪的陈丹，刺向了胸口，她转身想跑，我疯狂地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又一刀刺在了她的背上，然后她就不动了。再后来，我把塑料袋丢下下水道，把刀放在了杨雪的手里，就跑上了楼。我吓坏了，直到听见薛凯南喊我，我才下了楼。之后，就看到满地的血脚印，还有那个满身是血的身影。”

李素梅闭上眼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陆勇生没有打扰她。李素梅捂住了脸，泪水从手掌的缝隙里流出来。“和马晓晓还有薛凯南离开以后，我越来越怕，因为我不知道那个身影是陈丹还是杨雪，又不敢报警，又想找个人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于是大概在零点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了物理系的许松雷，告诉他盥洗室出事了，许松雷让我在职工宿舍门口等他。可是，就在他的门口，我看到了一个火盆，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烧了一半的纸，上面有两个字，“古音”，我太熟悉了！那就是我女儿胡韵的名字的左偏旁，许松雷居然在给我女儿烧纸！好奇之下，我拿了宿舍的钥匙偷偷把门打开，在衣柜和墙的夹缝里，看到了我女儿还有很多女生的不雅照，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我女儿为什么会自杀了！于是我拿了许松雷房间里的一把瑞士刀，等许松雷那个禽兽来了，和他一起去了二号楼，我要在那里杀了她，让我女儿看到这个禽兽的下场！”

李素梅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双手紧握住拳头，指甲近乎把皮肉抠出了血。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白雨楠走了进来。陆勇生示意一脸惊愕的她不要开口说话。“那三楼的灯是怎么亮的？”

冷静的陆勇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李素梅看了白雨楠一眼，又低下头说：“许松雷修的，他是物理系的教授，这对他来说不难。”

警员小张说：“可是当时你没能杀了他。”

“是的，当时我们进了盥洗室，地上的杨雪不见了，陈丹也确实死了，我用瑞士刀刺伤了许松雷的胸口和手臂，然后他逃下楼就不见了。我在校园里找了好久，后来又晃回了二号楼宿舍周围。我看到顾常平、薛凯南、马晓晓还有保安在音乐楼前争吵，这时才知道许松雷躲在了音乐楼，那个混蛋保安还在保护这个禽兽。我跑上二号楼三楼，又回到陈丹的宿舍里。因为我在那些不雅照片里看到了陈丹，所以想把杀死许松雷的罪名嫁祸到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上，这样我就可以脱身了。我就拿了陈丹的水果刀，一样用塑料袋裹着。就在我要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陈丹的笔记本，上面有她写下的一句话‘许松雷罪该万死’，我把这张纸也撕走了。下楼后，我在音乐楼前等着，直到看到马晓晓和保安出来了才拿刀上去。我在阁楼找到许松雷的时候，这个禽兽还在用望远镜偷看女生宿舍！我悄悄走近他的身后，用地上捡来的绳子勒住了许松雷的脖子，又用刀一把刺进他的背后，他挣扎了一会就不动了。然后，我把那张写了字的纸丢在了他的身上。”

陆勇生问：“你是说，你进陈丹宿舍的时候没有见到杨雪？你进音乐楼阁楼的时候，里面也没有其他人，是吗？”

“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李素梅抬头反问道，眼睛里有些疑惑。可之后陆勇生无论再问什么，李素梅都不再说话了。陆勇生把笔录递到她的面前，她颤颤巍巍的手拿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