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到走廊找赵成峰的时候，正好看到杨海气呼呼的背影。斜了眼神情呆滞的赵成峰，季年把手中的文件夹拍到他怀里。“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季年不满。赵成峰一手抱着文件夹，一手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我也是实话实说，那个杜若本来就……”他还没说完，就被季年瞪的不敢说下去了。“我早就让你管住那张嘴，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治你！”

季年语气略重的警告着赵成峰。瞥见季年眼中的怒意，赵成峰脖子都缩了起来，小声的为自己辩解，“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跟你说话还摆上谱了！”

听了这话，季年轻笑了一声，“合着你这是为我抱不平呢！”

赵成峰动了动嘴皮子，却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就是那意思。“行了，大家以后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就像杨海说的，杜法医这人性格是冷了点，但人还是好的，你就别再说那些话了。”

好话说尽，季年指着文件夹转移话题，“小李把孙胜逮住了，一会你负责审讯。”

赵成峰点点头，既然季年都郑重其事的发话了，他就算对杜若有意见，也是藏在心里的事。“小李在哪把人逮住的？”

“咱们的人撤了后，孙胜正好回家，小李早埋伏着等他呢！”

顿了下，季年眉头皱了皱，“小李说，孙胜的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

“这年头装不正常的多了！”

赵成峰嗤了一声，样子有些不屑。＊杨海带着气回了法医科，但进门前，他使劲揉了揉脸，才换上了一副笑脸。办公室内，杜若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镜，正在看电脑上的数据比对。“师姐。”

一见那副眼镜，杨海搓了搓胳膊，“你没事吧？”

杜若不解的扬头看他，就见他做了个扶镜框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然后摇了摇头。“戴上就看不到了。”

向上推了下镜框，杜若用平平的语调说道：“目前已经发现六组不同的DNA。”

也就是说，孙胜家里那堆骨头，至少是由六个人部分骨头组成的。杨海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背后冒着凉气，心里像是灌了风一样，又憋又冷。“难道这些人都是孙胜杀的？”

杜若摇摇头，“他不是凶手。”

她说的笃定，要是换做赵成峰，一定会质疑她这话，但杨海不同，她一说他就信了。“倒是……”眯着眼，杜若回忆凌晨去丽华街所见到的一幕，眉毛轻蹙，一副不是很确定的神色。“怎么了？师姐，这次你又看到什么了？”

见她难得的吞吐，杨海起了好奇心。杜若摇摇头，那一幕她看的不是很真切，所以她也说不好。她不愿多说，杨海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问。“咕——咕——”杨海落在杜若脸上的视线下移，最后落到她的肚子上，随即猛地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从昨晚到现在，你就没吃过东西吧？我这就去买点吃的。”

边说着，杨海边收走了杜若桌上的咖啡杯，“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孙胜的审讯过程并不顺利，赵成峰一出审讯室就是一张要爆发的脸。“这孙子什么都不肯说，只会一个劲的傻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疯还是真傻！”

赵成峰烦恼的挠了两下脑门，要不是对着季年，他可能会比现在更火爆。“你消消火，别总是这么暴躁。”

季年专注手里的报告，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来自赵成峰身上强烈的怒火。赵成峰深吸了两口气，调节好情绪后，见季年目不转睛的，他不由凑了过去。“季队，你看什么呢？”

“刚才杜法医把孙胜家里的骨头报告发了过来，一共发现了八组不同的DNA，却没有一具完整的骸骨。”

一手捏着下巴，季年沉思片刻后说道：“她怀疑孙胜只是偷尸。”

“偷尸？从哪儿偷？”

赵成峰惊得瞪大眼，“现在人死了都送火化场了，那一烧什么都没了，孙胜从哪偷？”

“一些偏僻的乡下，还存在土葬的风俗。”

季年斜了他一眼，“而且你别忘了，孙胜有车。”

“所以，孙胜大半夜的开着辆出租车去乡下挖坟偷人骨，然后再偷偷摸摸回城。”

想到这次的案子，赵成峰脑中想象出这么个画面，肩膀都抖了抖，“甚至他还在回城的路上，顺路载个客人？天啊，这家伙可真变态啊！”

“马国全笔录中也反映过，他觉得孙胜精神不正常。”

提起这茬，季年紧接着说道：“找精神科医生来鉴定下。”

赵成峰前脚刚走，杜若后脚赶了过来。季年正转身要回办公室，瞥见杜若的身影，他下意识顿住脚步。“杜法医。”

杜若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我想看报案人的信息资料。”

季年微愣，“马国全？”

杜若再次点头，这下季年更摸不清头脑了。“你觉得他有问题？”

季年想了想，随后说道：“虽然报案人的确有可能是作案人，但这个案子里，马国全一点嫌疑都没有，你怎么会想看他的资料？”

杜若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季年，用沉默表示了她的执着。迎上她那双冷冰冰的眼眸，季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此刻她正在透过他看向别的什么，明明是漆黑的眸，却带着星星点点的寒光。最终，季年败退。看着杜若坐在椅子上翻看马国全的口供和个人信息，季年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捉摸不透。也难怪赵成峰会说她性格古怪，而且那双眼睛在盯着人的时候，难免会给人莫名的压力感，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可季年仔细回想了下两人对视的那一幕，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心。他早就不是毛躁的愣头青，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生死大案，怎么就在那一瞬疑神疑鬼起来了呢？大概，都是被赵成峰那些话影响了吧！这么想着，季年再次把视线落到杜若的脸上。异于常人的白皙皮肤，巴掌大的小脸，细长的睫毛，五官不管分开看还是合在一块看，都宛如上乘的美玉，让人赞不绝口，可偏偏落在杜若身上，硬是染上了几分寒凉的气息，让人不敢多看。尤其她的眼睛，季年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