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子一个脑袋那么大，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东西，可是坛口贴着的两张符箓让楚麓心情十分不美妙，尤其是听到小白说让他伸手拿一团出来。“你拿呗。”

楚麓表示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白凡一头黑线，其实他内心也是恶心的，不过脸色严肃，“我又不是寻香师，除了楚爷，也就你能碰了，这是制作驱鬼的塔香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子。现在水鬼虽说被压制住，可女孩的肉体终究是空荡荡的，多一天就危险一天，甚至难以回魂。”

楚麓抽了抽嘴角，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他不伸手进去都不行，在小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楚麓强忍着心头不适，准备伸手。白凡已经把脸偏到一旁，闭气敛息。黄色符箓打开了个小口，刚好能让楚麓伸手进去，一股浓香从中飘出，这股香气虽浓烈，却不至于刺鼻，楚麓忍不住再吸一口，一旁的白凡眼角跳了跳，默不作声，从脸色来看，很明显在闭气忍受。手碰到坛子口，刺骨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让楚麓鸡皮疙瘩全起来，这种感觉是纯粹的感觉，他的手并没有僵硬，只是触感很奇怪，怎么软绵绵有点黏糊的感觉，里面到底是什么？“扯出一团放到研钵和其他草药混合砸碎，让后用药碾子把它们充分交融。”

白凡见楚麓扯出了一团灰色的东西，马上把符箓盖上，飞快说完这段话后大口喘气，不过呼吸一口，他马上捂住鼻子，“快点碾。”

“哦。”

楚麓一脸懵圈，很难闻吗？他怎么觉得味道不错的样子？按照白凡的说法，他一步步把草药和这团灰色物体碾碎混合，最后混上木粉，加水慢慢研磨，最后让沉淀物放入模具，等待成形。按照说法，制香的传统步骤更加复杂，不过时间紧急，便宜从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主要的是让能对付阴魂的药引子充分发挥效果。“小白，酒坛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楚麓很好奇，怎么白凡对酒坛子一脸的嫌弃？楚听楼抽完烟走进来听到楚麓的问话，忍不住笑了，“也就是一个阴煞，你不是看了咱们家的典籍么？”

随着爷爷的话语，楚麓脸色逐渐扭曲，他刚刚抓的一坨是阴煞，“我去洗个手。”

“记得拿把粗盐搓。”

白凡也绷不住脸了。寻香师，以鬼制香，以香制鬼，这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唯有寻香师才有这种能力，这也是寻香师独一无二的地方。“习惯就好。”

楚听楼想起了自己学这门手艺的时候，他可没有自己孙子得天独厚的灵敏鼻子，阴魂煞气，被普通人吸入，轻则小病多灾，重则溃烂身亡。这也是寻香师的天赋。惊吓过后，再补一个觉，楚麓养足了精神。昨晚那个不小心被迷惑的男人楚麓问过爷爷，爷爷说冲撞阴煞，无病必有灾，不过都是小问题，好好休养几个月就好。入夜，楚麓拿着装有崔翠的瓶子走在前面，白凡背着包跟着，倒是楚听楼叼着卷烟，神色有异，不知道想些什么。十一点他们才出来，道上已经没有村民路过，月亮倒是清晰可见，暑天的乡下，天空繁星看得清晰。小树林很快就走到，今晚他们才真正看清楚附近的地势，这片小树林处于另一条陈家村还要往上的地方，快要接近河涌上游河段，而且是河涌的弯道所在，凸岸对着的正是这片小树林。楚听楼站在水泥堤岸边，打量着面前并不宽阔的河面，黑夜中可以看到对岸杂草树林的黑影，这里是荒芜的地方。“希望没意外。”

楚听楼嘴唇轻动，他转过身，“小麓，你过来。”

楚麓遵从着爷爷的吩咐，开始着手准备，塔香，形状如塔，大小就一个拇指般，他拿出白天做好的招魂塔香，安置在瓷盘上点燃。袅袅青烟，随之升起，在白凡的手电照耀下，烟雾依然清晰可见。楚麓手托着瓷盘，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爷爷。谁知道老爷子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嘛？喊人啊！陈芝和侯佳佳的名字！”

“啊？”

楚麓环顾了四周，大晚上这样喊法，会不会被村民听到出来打人？“把她们喊出来跟着就行。”

楚听楼从白凡包里拿出一盏油灯，点燃放在堤岸上，“喊啊！”

“陈芝！侯佳佳！回家咯！”

楚麓硬着头皮对着河涌大声喊着两个女孩的名字。“陈芝！侯佳佳！”

楚听楼在楚麓喊着的时候，把装有崔翠的酒瓶子打开了一个小口，用手扇了扇，很快，楚麓就闻到了三股有所区别的淡香。放在堤岸的油灯点燃后，豆点大小的火焰颜色发生变化，外焰内焰变得更加幽蓝，很快幽蓝的火焰泛着青光。青出于蓝……楚麓紧张的心情只能依靠古人名句来分散一下。楚听楼眯着眼盯着油灯的火焰，很快，火焰变得绿油油，本来豆点大小的焰火变得更加衰弱，似乎随时熄灭，可就是摇摆不灭。河面上泛起了涟漪，两颗脑袋从水底向上升起，湿淋淋的长发贴在脸上，浮肿的脸颊像个气球。两个人在河面垂直升起。从瓶子里出来的崔翠露出喜色，但是两个好闺蜜呆滞一般。楚听楼抓住瓶子狠狠一拍，把崔翠直接抓回进去，随后他伸出两指把油灯灯芯挑断，绿油油的火焰来到了他的手上，楚听楼把火焰扔进了楚麓手上的瓷盘上，瞬间熄灭，只不过青烟和塔香香烟混合，有了生命一般飘到了两个女孩的魂魄身上。“往回走，不要回头，也不要说话，直到进屋。”

楚麓的爷爷叮嘱完毕，一个人在前面带路，而白凡自觉跟在最后面，一条诡异的队列就此出现。前头是楚麓的爷爷楚听楼，他背着手，像在散步，在他身后是孙子楚麓，手里捧着瓷盘，瓷盘上的塔香香烟不断升起飘往后方；在他身后，跟着两个湿淋淋的女鬼，一路上水迹蔓延，楚麓也因此浑身僵硬，像个机器人一样跟着楚听楼。最后，是白凡，他手放进包里，一脸警惕。等走到了三层小洋楼铁门前，塔香已经快要见底，楚麓的双手也因为姿势保持僵硬无比，此刻小洋楼的铁门大开，老太太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