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记起来陆言辰所说的事，但是闭眼冥想，除了觉得困什么都想不来。陆言辰也看见了，捏了捏我鼻子，“我又没有让你现在就想起来，你急个什么劲？明天还要我送你出山么？”

陆言辰这估摸是要自己去对付那个尸王，现在那些歪门邪道也还在，离我远了他的功力更差，这不就是送死。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功力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做出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无所不能的平等王。我睁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没好气道：“谁说要回去了？一起进去，都走到这里了，要是我现在就走，那多怂。”

“你以前也经常说做人不可以怂，即使是打仗，你都是敢上战场的，那时好几次你都差点折在对方将领手上，吓得老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陆言辰把我抱紧了，好像回忆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就是对着我，总是温柔得像个小猫儿，也不知道你这辈子怎么长，胆子小了，人还变笨了，样子也变了，一开始我真的认不出你来。”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吃自己的醋，但是陆言辰提起那个君白，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会柔和上好多，就像是沉淀了多年的爱意，忽然卷土重来。但万一他认错了人，我不根本就不是那什么君白呢？或者我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以前，那陆言辰喜欢的是君白还是我？我拉了拉他的衣服，“陆言辰，你怎么肯定我就是君白？你都说样子都不一样了，不怕娶错人啊？”

“我探过你灵魂，你灵魂深处有我的气息。”

陆言辰好像要嗅什么一样，挨到我的颈窝里，冰凉的唇贴了上来，痒痒的，“我当时帮你凝魂，你只剩下残魂了，用普通的方法根本凝不回来，是我用我的血把你养好的，所以无论你怎么变，这点变不了。”

我也好像嗅什么一样，拿起自己的手嗅起来，但是无论怎么嗅，只能嗅到没洗澡的汗气……陆言辰的鼻子果然比狗的还灵，啥子都能嗅出来。我觉得我不应该计较那么多了，怎么说也得等到出了山再说，或者有什么法子可以像固魂的时候一样，可以窥探我的前世，我能记起之前我到底为什么会跑去投胎？这山上的夜里有些凉，我裹紧了大衣，又盖了条薄被子，窝在陆言辰怀里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里总有所梦，我还真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男人在一个大花园里站着，黄袍上有绣金边的龙纹，看起来贵气逼人。他摸了摸漆黑的胡子，又向跟前五六岁，扎着双环髻的女孩儿伸出了手，“小六，快过来。”

那小女孩放下手上的小弓箭，扑到他怀里，蹭了又蹭。“小六啊，一个女孩儿怎么老玩这些男孩子的东西？将来长大了没人要你咋整？”

老皇帝又疼爱又怜惜地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也不知道她这小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抬起头来，还挥了挥小拳头，说：“怕什么，以后我要和父皇上战场，把那些坏蛋都打趴下！遇到漂亮的坏蛋，我就要他们留下来做我的面首！”

“你你你……”老皇帝揉着额头，一阵头痛，“谁教你的？一个女孩子家说什么面首？”

小女孩立马扁了嘴，老皇帝怕她哭，火气一烧就烧到那些侍卫身上，“你们谁教的公主？成何体统？全部下去领二十大板！”

又转头来安慰小女孩，“君白啊，虽然你母后不在了，父皇也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但你总不能老向那些侍卫这种大老粗学习啊，你看看你身边的小翠，这才是小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她娘炮！”

“这叫温柔，以后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你就懂了。”

老皇帝不想再和小女孩争辩，抱着她转了几圈，就把她带回了御书房。我看这慈父一样的老皇帝，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做父爱，明明都不认识他，但就不知道怎么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我想过去摸摸女孩儿的面，但是才碰到，眼前的画面就如同破了的镜子般，全部消散了。正在我以半魂之体站着，不知所措的时候，画面一换，又变成了一片梅林。那时刚好腊月，细雪纷飞，雪中的梅花却别样灿烂。我看见一个穿着朴素棉袄的女子在梅林间走着，样子清秀灵气，一双眼睛总似染了几分薄雾，看起来就像三月的江南一样让人舒适。我觉得她的样子有几分像我，但是又比我漂亮得多。难道这又是君白？我跟着她的身后走，看着她在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小脚印，也不知道她打算去哪里。“君白。”

我轻轻叫了一声，她回了头，我本以为她听见了，正在狂喜之时，却发觉她往着我身后跑去。我一回头，竟然看见了陆言辰！陆言辰穿着一件黑色劲装，一脸严肃慌张地向着我们跑来。这感觉怎么说？现在的陆言辰是冷漠沉默的，即使是往常逗他笑，他最多都只是弯弯嘴角，就连杀人，动作幅度能小一点他都会小一点。那是一种千年岁月沉淀后的安稳。而现在，陆言辰虽然样子没变，却是多了几分风清如玉的感觉，就像意气风发的少年，要不是身后跟了两个追杀的，那感觉应该是相当好。君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陆言辰比较好看，而身后追杀他那两个人实在太路人了，她想都不想就捡了两捧雪砸了过去。那雪正中两男子的脸，他们一时看不清东西，胡乱抓着，再看清之时，君白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帅气地用手一肘，再往身下一踢，大力一翻，两个人已经完全倒下。君白伸手捶向他们的后颈，这两男子晕了，她连忙过去看躺在地上的陆言辰，其实我刚刚看到了，陆言辰根本没晕，只是见了她来又立马闭上双眼。君白拍了拍他的脸，“你还好吧？喂，我只会打架，不会医人啊……”而此时，我分明看到陆言辰在腰间拿出了一把刀，可惜君白只顾着拍他的脸，压根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