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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杜若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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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女鬼踏出了那间闺房,站在她房门前的依旧是齐越,季流欢就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怎么?你还妄想以一己之力让我回头是岸?哈哈……当真是可笑,你若真不想我伤害季流欢,你便让我那可怜的孩儿活过来啊!你让他活过来我便再不与你们为敌。”

那女鬼的神情已经几近痴狂,她现在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只有她那被无辜卷入的孩儿。齐越点了点头,他答应女鬼的要求,虽然女鬼的孩儿是魂飞魄散了不假,但世间有一修魂之法,只需他以噬情蛊之身,喂养那孩子的腐骨,待到七七四十九日后,他便代替那孩儿恢复原型,消失在人间,而那孩儿却能以鬼魂之资得以永生。“我答应你,我会让你的孩子重回阳间,而你必须放过季流欢,这一切原本只是我们二人的恩怨,本不该牵扯他人,当年的你已经害得若兰无辜丧命,如今你若还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么就连你那孩儿也会永生永世被波及。”

齐越被束着发丝,迎着清晨那带着淡淡花香的风随风散开,如果那孩子的复活能够让女鬼放下仇恨,那么就算是拼了性命又能如何?那女子嗤嗤的笑着,脸上的讥讽更是跃跃而出,齐越真当自己是天神吗?连那种话都可以大放厥词,她的孩儿若是真的能复活,她又何必一心想要季流欢的性命。“哈哈……阿越啊阿越,世间奇门异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又能用什么救回我的孩儿,还是不要煞费苦心了。”

女鬼摆了摆手,那明显不信任齐越的眼神格外的伤人。此时齐越一抬手,四合院内花开遍地,泉水四溢,他站在泉口的四方,任由那泉水将自己浇了个彻彻底底。“既然你已经寻过那么多法子,那你为何从不知以噬情蛊血肉养活腐尸,可以令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同样,用在冤魂身上也是如此,噬情蛊,蛊为血肉,魂为残生。”

齐越的目光在那泉水四周停留,就像从前,从不曾将一丝目光留给面前的女鬼。犹记得当年他与季流欢挥拳相向,当时的女鬼便是不知所踪,那时的他甚至还一度以为那女鬼只是因为被人猜穿而羞愤难当,最终不告而别,原来当初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女鬼之所以不告而别而是因为不敌季若兰之力,被打退到了落子涯底那株杜若的身上。从她再次进入四合院时,身上飘出的那一缕杜若香气就足够让人生疑,虽然他已经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并不是季若兰,但,季流欢却没有察觉半点不对,相反竟然被这女鬼以假乱真,成功的做到了鱼目混珠的效果。“你说的可当真?若是你真能救我的孩儿,那么我便等他死而复生后,带着他永远离开,永不回这四合院。”

那女鬼说完后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而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你有这法子能够救我的孩儿,那么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女鬼本来就是心思聪颖,一点就通的鬼,所以当齐越说能够救醒她的孩儿时她便知道天下并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一切都是会付出同等代价的。再说以齐越之力复活她的孩儿,若不是一命抵命,那么付出代价想必也是沉重不已。“代价嘛,自然是有的,不过问题并不大,花费的不过是我十年的心血,你要知道噬情蛊一类历来很长命,如今我已经活了上百个年头,当初寻到季流欢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了精,就算此刻要我十年心血对我也是不足为虑。”

齐越那张脸上的笑容挂得大大的,仿佛就真的是只会要他十年的心血,但,其实他并没有说真话,那十年的心血的确很重要,不过也会毁去他上百年的修为。诚然他说的的确没错,噬情蛊一类一生很长命,可是若是逆天而行,也会被天反噬,他们的性命也许会戛然而止,也会会恢复真身,永生永世不能再修炼成人。然而女鬼并不知晓这些,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孩儿有救了,她的孩儿可以死而复生了,她再也不用残害无辜,只要她的孩儿复活,她便带着他永远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对你代价真的只是十年心血那么待我儿子复活后我便带着他永远离开,永不踏入这四合院。”

女鬼竖起自己的手掌,指天发誓。“好,说话算数。”

从这一刻开始,女鬼与齐越的交易算是正式达成,从今日起她再不会去寻找季流欢的麻烦,她会每时每日一刻不离的守在孩子的身旁。当然他们二人做出的交易,并没有告诉季流欢,两个人同样默契的只字未提,但,这四合院的确很奇怪,季流欢似乎消失了好几日。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季流欢了,当二人达成交易的那一日,齐越便去了落子涯底,将自己的心头血一滴一滴的滴入了那具骷髅之上。虽然说收效其微,也并不是毫无效果,至少那孩子在第一日复出了手指上的肉。当那孩子手上的肉慢慢复原的时候,女鬼不禁抒了口气,看来齐越当真是有救她孩儿之法,想来他一定不会欺骗她。七七四十九日转眼就过,她的孩儿身上的血肉已近乎完整,除了脚上那节碎掉的骨头怎么也粘不上。女鬼日日提心吊胆只怕她的孩儿不能死而复生,却没有发现齐越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每一日前来也只是点头或者挥手。齐越此时的心也被吓了一跳,明明四十九日之期已过,明明那孩子应该能够死而复活,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个步骤除了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付出多少心头血才能换得那孩子的一缕残魂,按说,在季家时他看见的这个方子并不会出错,毕竟季家除妖师的威信在那里,怎么可能做一些欺骗别人的事情。可是他也并没有找出关键所在,而季流欢的行踪他更是一点也不知道,当然,他又怎么会知道呢,自从季流欢无意间得知了女鬼的真实身份后,便再也无颜面对齐越。他不敢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的确很希望他的阿姐连一丝目光也不留给齐越,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私心,才导致了自己黑白不明,是非不分,连自己的阿姐也认不出。也正是因为如此,令他不得不销声匿迹,他只想有朝一日能够找到自己的阿姐,却全然忘记了有一个为了他的阿姐而对他拼死相护的齐越。齐越最终也找到了问题所在,原来那孩子之所以久久不愈,竟然是因为那尸体之下的收尸蛇。那收尸蛇的存在阻碍了他复活那孩子的步骤,并且那孩子身上那一星半点的噬情蛊早已经被收尸蛇吸附得一干二净。如果不能将收尸蛇驱逐,那么就算他们做再多的努力一切都是白费而已,但是对于驱逐收尸蛇的建议,女鬼始终不为所动,因为她觉得有收尸蛇的存在她与孩子会更加的安全,最后还是齐越答应会护好她们母子,那女鬼才说会稍加考虑。……最终女鬼还是将收尸蛇驱逐了出去,如今护着她们母子二人尸身的也只有齐越而已。这一次他们的确成功了,在齐越滴入最后一滴心头血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像一瞬间清醒那样恢复了生命,那一双扑棱扑棱的大眼睛不断的眨呀眨。直到被女鬼彻底抱进了怀里,而齐越最终被天命反噬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那鲜血在落入地上的刹那,全都成了白花花的噬情蛊。只是此次的噬情蛊不比以往,这次的噬情蛊依稀可以看见那肚子里绿油油的汁液,那原本肥滚滚的身体,此刻也是骨瘦如柴。齐越怔怔的看着自己不断蜕化的身体,他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安宁,他总算不负若兰所托,再一次保护了流欢。而此时,季流欢也已经想通,正马不停蹄的朝着落子涯底飞奔而来,然而,一切似乎已经晚了,他最终因为自己的自私害得齐越再不能复生。当他赶入落子涯底时,齐越已经奄奄一息,那女鬼寸步不离的正守护着他,他看见了女鬼流出的泪水,看见了齐越微微张开的笑容,以及他停留在嘴边的那一句,我们恩怨一笔勾销,你说过不会再伤害流欢。齐越的话随着风吹入了季流欢的耳中,他暗骂着那个将季若兰说的话奉若神旨的男人,却在下一瞬间泣不成声,终于再没有一个人会跟他抢季若兰,也再没有一个人能因为心爱女人的一句话,用生命去保护他的情敌。他看见齐越一点点的变小,最后只成了不足一厘的噬情蛊,这只噬情蛊再不会开口说话,只会窝在季流欢的手中呼呼大睡。齐越蜕化成噬情蛊的那一日,女鬼哭得声泪俱下,她说若早知道代价是这样的,她宁愿自己陪着她的儿子一起灰飞烟灭,也绝不会让齐越以身犯险。“你这个……傻子。”

季流欢看着躺在他手中的齐越,不禁泪如雨下,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傻里傻气的男人,仅仅只是一句话便将他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曾经以后大约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护他至死。当然齐越的牺牲是值得的,最后女鬼带着自己的孩儿离开了四合院,真的再没有踏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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