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圈里，圆圈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画在地上的，圆圈里是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图案。男人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牛头骨，空旷的眼眶里冒着诡异的红光。男人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第二张照片上，一群人脸上用白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符号，穿着很有非洲土著风格的衣服，虔诚地对着那个年轻男人跪拜。男人手上像是拿着什么动物的骨头，骨头指着他们，依旧是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第三张照片上，一群人穿着再平常不过的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是非常满足的笑容。像是其乐融融的盛世一样。第四张照片就完全变了样，空旷的街道上，人们瘦到皮包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有的房子门口坐着人，坐在门槛上，一脸病容。瘟疫、饥荒、黑死病，几乎席卷了这里，不远处，年轻男人愁容满面地看着这一切。第五张图片上，一个嘴唇惨白，瘦到脱形的女人，将一个小男孩推到年轻男人的面前，双目含泪。周围无数人围观，而男人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决。第六张图片里，男人左手端着一碗血，右手在地上画着咒文，像是刚画下最后一笔。整个咒文的中间站着那个小男孩，他双目猩红，表情狰狞。第七张图片，也就是最后一张，就是那个文件里附带的照片。男孩脸上是鲜血淋漓的符号，双目猩红，但是安静地不大正常，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拿匕首捅人的，打砸抢烧的，像是罪恶之城。男人依旧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骗大家说恶魔死了，其实恶魔没有死，甚至没有回到它本该待的地狱。靠恶魔维持的秩序轰然倒塌，所有曾经被恶魔吞噬的罪恶尽数释放。而那个恶魔，只是在养精蓄锐，伺机而动罢了。”

图片的最后是一段话，翻译成中文大概是这样。白沐薇久久无语，她不知道柏柏尔族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习俗，或者说，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一个民族，还保持着这样的传统。可是这些照片，却让她莫名觉得真实。她更不知道将这组照片放在网上的人，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说，这是一个组织的话，他们是想要表达自己是被困住的恶魔吗？然后现在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不，他们想说，世界之所以会维持如今的秩序，不过是被恶魔吞噬了他们的罪恶。”

陆奇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揉着眉心，慢慢说着，“而恶魔却被世人封印起来，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恶魔已经不再了。”

白沐薇这才发现她刚刚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相较而言，陆奇玮的话的确更加有道理一点，只是……这话前后矛盾的厉害。“释放罪恶是一个过程，世人也在试图组建秩序。”

陆奇玮看出了她的疑惑，略略思考了一会，继续跟她解释说，“我猜这张照片也不是最后一张。”

只是后面的故事，他们或许并不想看到。“你那边怎么样了，联系上叶谨了吗？”

白沐薇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古至今，不论是宗教信仰也好，科学研究也罢，都是在试图解释世界罢了。这样的极端言论，其实从根本上来讲，也是在试图解释世界。只是消极而悲观。她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不过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偶尔也会礼佛。不是真的信仰佛教，而是为了保持自己内心的平和善良。她可能算不得好人了，但至少，还算不上坏人。“他可能出事了。”

提到叶谨，陆奇玮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很后悔，后悔把他拖下水。很愤怒，那些对他下手的人，明明就是想向他陆奇玮示威。那封邮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甚至能脑补出那些人的心理活动——有人想查我们？那就给他点警告！看！他以为那加密方法只有他们知道呢，多好破解啊。看！那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算了算了，把线索告诉他，让他查吧，不然永远也查不到的。“还愣着干嘛？去找他啊！”

白沐薇最见不得的，就是他在受挫时，最先表现出来的，是消极抵抗，而不是去查明一切。尤其是，当事人是他在乎的人。一瞬间被白沐薇的话点醒，陆奇玮联系了所有叶谨的同事，也不管他在离职前和他们的矛盾有多大。只要能够找到叶谨，其余的事，那都不是事儿。没有，没有人见过他。在陆奇玮打了几十通电话，几乎把警局的人骚扰了个遍之后，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更坏的方向。“你干嘛去？”

白沐薇看着他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在沙发里坐了很久，突然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连忙脱下围裙跟上，关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回来再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