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沉了下来，场子中间的大花坛换成了松木叠起九层的篝火堆，点了火，爆响的松脂杂着酒香，熏得场上的人脸蛋红红，眉眼也红红。苏清坐了一会，记起这围场似乎还有一个温泉池子，就拉了拉夜靖歌的袖子，挨在他的耳边问，“我记着你说过，这里有个温泉池子？”

“是有一个，在山后坡，想去？”

熊熊的篝火将夜靖歌的眼瞳映得红火，眉眼流光。苏清点点头，“府里的那个池子给你解毒的时候污了，在桶里泡热水远没有温泉池子舒服，今天奔波了一天，骨头架子都疼了。”

许是喝了一点酒，苏清说话的时候软软地靠在他肩上，果酒的香气绕过他的耳朵，直奔他的鼻尖。“好，我让人领你先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过去。”

夜靖歌揉了揉她的发髻，转身唤了站在身后伺候的宫女，让她领着苏清到温泉池子去。“去吧。”

夜靖歌柔声对她说，苏清眯着眼点了点头，趁他不注意，轻轻在他腮边录了一个吻。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柔意，让夜靖歌的身子僵了一下，眼底涌上一阵欲火，碍着有人在，只是压了声音扶她从座上起来，“别闹，去吧。”

苏清点点头，跟着那个宫女往山后坡去了。宫女刚伺候了苏清宽衣泡下，竹苓就收拾了她的衣裳过来。这是个小池子，约摸也就三两个人泡就足够了。周围围了几个硕大的青石，还建了一个亭子。宫女在周围笼了几盏灯，垂了纱帐，退到外头候着。苏清靠在一块青石上，干泡着也觉得无聊，左等右等不见夜靖歌过来，就叫竹苓拿了本戏折子过来。大帐里灯火昏暗，竹苓没看仔细，随意抽了一本，就往温泉池子去了，方才将册子递给她，夜靖歌就出现在身后了。宫女和竹苓正要问礼，夜靖歌摆了摆手，让她们噤声。两人识趣地退到了外头。苏清翻了翻那本戏折子，只觉得这本戏折子没见过像是新的，又翻了一页，一张春宫图映在了眼前。上面两个赤条条的男女缠绕拥抱在一起，苏清一时看呆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王妃这是在看什么呢？看得这样出神？”

夜靖歌的声音哑哑的，循着苏清的后颈轻轻落在她耳朵里，挠得苏清的脖颈、耳朵都痒痒的。苏清只觉得颈上一热，缓过神来，连忙将手上的书合上了，转过头时正好遇上夜靖歌炙热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清想起刚才书上的画面，有些心虚，连忙将头扭开，将手上的书往背后藏去。夜靖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从上面下来，面着苏清坐下，伸手从她背后将书拿了出来，“来了好一会了，王妃看得这样入神，所以没发现为夫来了。”

夜靖歌的力气很大，苏清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书从自己身后拿走。夜靖歌往她身前靠了靠，将手里的书摊开来，横在两人中间，指着中间一幅图道，“王妃刚才看的可是这一页？王妃若是喜欢这个动作，为夫倒是可以和王妃试一试……”苏清本就是无意翻到的，虽已经历人事，但是两人一起看春宫图，倒是不曾有的。可以试一试？苏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她越是这样，夜靖歌看着越高兴，又翻了一页，故意道，“不喜欢刚才那个？那这个怎么样？”

那画面上翻出来的仍是两人缠绵的景象，苏清瞪了夜靖歌一样，推了他一下就要从池子里站起来。苏清忽然觉得手腕上受到一股力，整个人被往后拽，狠狠地跌进夜靖歌的胸膛。“唔……”没等苏清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嗯……”夜靖歌将苏清一搂，让她稳稳的坐在自己的腿上，环住腰的手一紧，苏清便紧紧地贴在了夜靖歌的身上。站在外面的两人听着里头的动静，脸一红，又往外挪了挪脚步。两人正拥吻缠绵着，亭子里闪进来一个不速之客。“王妃姐姐？王妃姐姐？”

周静偷偷从温泉池子后面翻了青石过来，撩了帘子往里走，边走边叫苏清。苏清正被夜靖歌拥在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见周静的声音。反倒是夜靖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警觉的。他听见那边有人过来，便将放在青石上的那本书扫了过去，正好打在周静的胳膊上，疼得周静嗷嗷叫。周静揉着胳膊，仍旧往里走，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苏清湿透的后背和夜靖歌血红血红的眼。“啊，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见着这一幕的周静有些不知所措，捂着脸跑了出去。她怎么没想到刚才那本书是提醒自己别再往前走了呢？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周静一边往外跑，一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站在外面的竹苓和宫女被突然从里面跑出来的周静吓了一大跳，正想要追问，就听见里面夜靖歌咆哮的声音。“把这人给我捆了。”

苏清被周静的叫声拉回了神，连忙从夜靖歌怀里出来，想起刚才的囧况，连忙叫了竹苓来更衣。夜靖歌先在苏清换好衣服前就搭了一件宽袖出去了。周将军已经将周静绑了，在外头跪着，等候夜靖歌的怒火。夜靖歌赤着脚，打湿的头发仍旧不停的往下淌着水珠，他只披着玄色宽衫从里出来，原本身上湿透的亵衣并没有剥了去，隐隐约约地从宽衫里透出来，能够看得清他胸膛那线条分明的肌肉。在场的几名宫女都连忙低下头去，周将军见着连忙将女儿的头往地上压了压。“夜王殿下息怒，小女莽撞，请夜王殿下恕罪。”

周将军抱拳致歉，把身边周静的脑袋往地上按了一下，“咚”的一声，周静只觉得眼前都是金星。“周将军，静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夜靖歌的声音冷冷的，借着烛光，周将军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愠色。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因为周静，夜靖歌的春宵付之东流，这事换到谁身上能不动怒呢？“末将教女无方，还请夜王殿下息怒。”

周将军的身子又躬了躬。趴在地上的周静不住地磕头，刚才夜靖歌那双血红的眼，真真地吓到她了。“这是怎么了？周将军快起来。”

在里头及换衣服的苏清早已听见外头夜靖歌和周将军的对话。这周将军不比其他武将，他周家为了宁氏的江山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将大半个家族搭了进去，但凡是男丁，无一不上了战场。都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在这周静本有三个哥哥，命都搭了进去。唯有这后来得的小女儿，年纪轻又是女娇娥，这周家才留了这么一丝血脉。周将军年近半百了，双膝跪在地上，苏清借着烛火清晰地看见他斑白的两鬓。“怎么了，快起来吧。”

苏清说着，便伸手去扶了他。夜靖歌没发话，周将军仍然不敢从地上起来。苏清转身朝夜靖歌走去，拉了他手，轻声道，“王爷，不是说小事我做主嘛？这怎么我让周将军起来，他却要看你脸色？王爷莫不是诓我？”

苏清说着，朝他摇了摇头。夜靖歌明白苏清的意思，但是他心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没有，仍旧听你的。”

夜靖歌咬了后槽牙道。“我就知道王爷向来说话一言九鼎，不会诓我。”

苏清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只觉得胸口的一片湿热。得到了夜靖歌的允可，周将军从地上站了起来。苏清转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周静，伸手扶她起来，“小将军找我可是有事？我的大帐里做了牛乳糕和其他点心，去我那里坐坐，我们边吃边说？”

苏清满眼温柔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要到出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夜靖歌说，“王爷记得把湿衣服换下来，莫要着了凉。”

夜靖歌闻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转身进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外头已经起风了，周将军一个人立在那里，宽衫袖袍被风吹得鼓鼓的。夜靖歌还在停下站了一会，注视了他良久，才道，“周将军，走吧。”

“是。”

夜靖歌走了出去，周将军顿了顿，跟在他身后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