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靖歌扫了一眼她顶在自己脖颈间的暗器，身形一闪，轻轻地避开了，绕到了她的另一侧。“金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了，在这里看月亮很有意思的。云清姑娘刚才不是问我来干什么吗？本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过是想请姑娘一道赏月罢了。”

“赏月？”

苏清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对啊，喏，我还带了酒食，有叫花鸡，云酥饼，还有几块蜜瓜。”

夜靖歌就地坐下，拿出一壶酒还有一个大纸包放在地上，“不知道云清姑娘喜不喜欢呢？”

苏清看着摊开的食物，竟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再看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半信半疑地坐下来，“夜王殿下当真只是来赏月的？”

“嘘……小点声，吵到了月亮就不好了。”

夜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澄亮澄亮的。”

夜空万里无云，唯那一轮圆月把深紫色的天幕烫了个洞，光华倒满了人间，身边萤火点点，微风轻轻绕耳而过。苏清从高处往下看，禅房就剩下一晕温暖的橘色。风声渐静，月光把林道照得明亮，林鸟却不时地被惊起，她眯了眯眼，看见了林道上移动的黑影。“这些人还是不死心啊。”

苏清揉了揉眼睛。“云清姑娘的眼力甚好，刚才上来的时候收拾了一批，怎么还有这不怕死的？这些杂碎，让狼陪他们玩就是了，云清姑娘不必挂忧，尽管赏月就是了。”

夜王不知道哪里拿出的酒杯，倒了一杯酒递过来，“云清姑娘陪本王喝一杯吧？”

。苏清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夜靖歌是个街面上变戏法的，一会了变出一个东西来。苏清没有吃晚饭，闻着烤鸡的味道，终于感觉了有些饿了，面对夜靖歌推过来的酒杯，没有推辞，接过了，一饮而尽。夜靖歌看她如此爽快，不禁扬了扬嘴角，“云清姑娘就不怕我下毒么？”

苏清转了那双秋眸看着他，“夜王殿下会吗？”

苏清的饮食向来谨慎，但凡是入口的，都会让验毒后再吃，而每每看见夜靖歌，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夜王殿下刚才说，这林子里有狼？可是这京畿地径不是向来戒严吗？哪里来的狼？”

苏清喝了一口酒，伸手拿了一只鸡腿。“本王出来的时候，几头狼跟了出来，估计是在府里待久了，闷得慌，反正也是来这山上，就当是带它们兜兜风。”

夜王懒懒地喝着酒。“云清姑娘，你说，今晚的月色，好还是不好？”

夜靖歌一面饮着酒，一面转过来，满眼的笑意。“美则美矣，但它不通人性，只会平白给人增添烦恼罢了。”

苏清拿过酒壶，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月亮掉进了酒杯里，风一吹，碎成一片涟漪。夜靖歌盯着她许久，忽然开口说道，“那宝贝真有这么神奇，值得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这深山古刹里待着？”

“夜王殿下在说什么？苏清不明白。”

苏清愣了一下，转瞬平静地说到。“不明白？药宗的少主怎么会不明白？是吧，云清少主。”

夜王转头看向她。“哦……什么少主不少主的，夜王殿下把我说糊涂了？”

苏清疑惑地皱了皱眉，一脸无辜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挨了训的兔子。“那晚济世堂的诊脉，云清少主不记得了？”

苏清猛然回忆起自己到济世堂的那个晚上，遇到了前来看病的夜王，可是苏清还是很疑惑，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表露身份的动作啊。苏清故作冷静，“哦？单凭一个脉相，夜王殿下就如此草率的认定我就是药宗少主？这未免荒唐了些？”

夜靖歌看着她，哈哈地笑了起来，“本王干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件。但是，宁翊辰那小子已经派了两拨人来了，你倒是要留意些，药宗少主的无影刃可不是什么人都见得的。”

苏清回过味来，有些惊讶，他居然认得自己的无影刃，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警惕，“夜王殿下为什么要帮我？”

“本王不是说了吗，我想要一位王妃。如果你死了，谁来给我解毒？没有你，本王岂不是要孤独一辈子？”

“夜王殿下可真爱说笑，天下女子千千万，只要夜王殿下一句话，太后还不成群地往夜王府送？”

“云清姑娘以为，谁都能当得起这个夜王妃么？”

夜靖歌停下手里的酒杯，直勾勾地看着她。“夜王殿下看我作甚，苏清是断不会嫁进这深宅高墙里，做一个任人摆布的花瓶的。”

“云清少主激动什么，本王也没说要少主屈尊降位当我的王妃啊，本王只是想要少主解个毒，相信这也只是少主举手之劳罢了。”

夜靖歌听她这么说，眼神闪了一下，对着苏清举起酒杯。“夜王殿下体内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啊……本少主不一定有把握。”

苏清改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少主能够替本王解毒，本王可助少主一臂之力，尽快找回药宗丢失的圣物长生诀。”

“哦？”

苏清半信半疑。“昨天夜里，那个西域商人带着东西逃了，死的那个，不过是个套了人皮面具的替死鬼罢了。”

夜靖歌悠悠地转着酒杯。“夜王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本少主怎么知道，夜王殿下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套取长生诀的秘密？”

苏清折了一个团大的叶子，把吃剩的鸡骨头放在上面。“呵，长生很好吗？”

夜靖歌反问道，“本王倒不觉得。”

夜靖歌把腰间的萧拔了出来，对着月光，吹起了曲子。苏清辨出了这首曲子，是在药王谷的时候，狼王经常给自己吹奏的《西洲曲》。“……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苏清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唱。唱着唱着，苏清忽然声音一哽，停了下来。“人人都在追这个所谓的长生诀，可是，我药宗宗主又有哪个是长寿而终的？可笑啊。”

苏清拿过地上的那壶酒，对着嘴狠狠地灌了一口。她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重伤，被人千刀万剐，连尸骨都被扔进洛水河里喂了鱼。想到自己的母亲，苏清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心想，若要是让她遇见那个杀了她母亲的人，必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已解心头之恨。夜靖歌的箫声戛然停了，“有我在，定然护你一生无虞。”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