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刚才分明听到有谁的肚子叫了。”

陈文龙看他一直眉头紧锁，有心逗他。“不是的！不是肚子，是肠子在蠕动的声音！”

顾晓祁依旧坚定不移。“好，那你陪我去吃点东西成吗？我这忙了这么长时间了，都饿的不行了。”

陈文龙捂着肚子，面带凄凉。顾晓祁想答应又扭头看了看手术室还亮着的灯，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我们回来，这儿手术就好了呢？你老是等着越着急就越感觉时间漫长。”

“真的吗？”

顾晓祁知道陈文龙的话多少是带了些哄骗的。“真的。”

可是他有种让人不得不相信的魔力。两人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面店，陈文龙大手一挥，点了两大碗。顾晓祁坐在飘香四溢的面店里，原本就饿。这会更是饥肠辘辘，嘴里一直在不停的分泌口水。他只好又把口水咽下去，强迫自己贯彻不闻不听不看不吃的四不原则。一边默默祈祷，陈文龙可以快点吃完然后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陈文龙吃的极慢，刚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突然说：“我突然好像也没那么饿了，闻着这香味好像饱了不少。多点了一碗，可惜了。”

“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顾晓祁如听天籁，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坚持摇头。“就算你不饿，也得吃点啊，不然等到你爸爸做完手术，谁来照顾他啊？”

“你本来就瘦，不吃饱就更没力气了，你难道要让你爸爸拖着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自己照顾自己吗？”

顾晓祁好像终于被说服了。拿着筷子慢慢靠近碗。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扶着碗大快朵颐。或许是自己也快做爸爸了，陈文龙看着他这个样子心疼极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猜想着他平时可能会吃的苦只觉得这些事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实在是太残忍了。没想到吃着吃着顾晓祁竟然哭了起来。他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敢在店里哭出声，怕讨人家的不快。只无声的流眼泪，眼泪掉进碗里，又混着面吃进去。陈文龙看他一味低头吃着，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竟然在哭。“怎么了？”

他轻声询问。顾晓祁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平常爸爸也总骗我说他不饿吗，只是肠子在活动。”

“然后把那些吃的都给我。”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饿出这样的声响，是这个滋味。”

“我，我，我在外面吃这么好吃的面，可是爸爸还躺在里面受罪。”

“我，呜呜呜呜。”

顾晓祁越说越委屈，哭声都快止不住了。陈文龙叹了口气，即使没有跟那个人接触过，只是接触小孩子。也能大概窥见那人的为人处世，品格学识。一定是个学识渊博又颇有读书人风骨的好爸爸。陈文龙扭头看向医院，虽然看不见手术室的情况，但是他是真心的希望那人能没事。“别哭，别哭，我们吃好了就回去。好吗。”

顾晓祁抹了一把眼泪，眼尾却还是红红的，看上去悲苦又倔强。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顾晓祁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就算陈文龙不说他也能猜到。是为了让他没有负担的吃饭，才会说那些话的。“叔叔，谢谢你。”

顾晓祁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止一次的为此苦恼过。为什么自己还没有长大，为什么自己除了能说两句好听的话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面对什么事都很无力。他迫切的想要长成大人可以替父亲干活，可以赚钱，可以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想了很久，自己还是这么个小不点的样子。就像现在他也只能用自己最真挚的语气表达感谢，仅此而已。陈文龙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救下这对父子，不是为了听一句谢谢。只是为了求个心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出事，哪怕重生一百次，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生命脆弱又充满奇迹，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他刚才看着顾晓祁，总觉得这名字很耳熟。搜肠刮肚地思索了好几遍，才想起来，这孩子上辈子可是取得了很高成就的。不过好像听过他的访谈，很小的时候在一次意外中就失去了父亲。之后就过了很长一段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生活。大概说的就是这次意外，没想到重活一世，机缘巧合下改变了他的命运。大概老天也觉得他过的实在太苦，所以给他一点希望吧。两人吃完刚走进医院，就有愁眉苦脸的护士迎了上来。“先生，你可算回来了，这是刚才您送过来的那位先生的医药费单子，麻烦你缴一下。”

“幸好您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跑了呢。”

“这可是重症，您要是跑了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文龙笑笑，医药费足足有两百多块。确实是很多了，幸好身边还带了些钱。顾晓祁踮着脚够着脑袋要看多少钱。陈文龙察觉到了就故意把单子拿到没让他看见。“别看了小孩，没几个钱。”

倒是护士面面相觑。这个看起来会逃单的男人居然会说出两百多块没几个钱。果然人不可貌相！“他手术完成了吗？结果怎么样？”

“手术还没有完成，情况，说实话，你们送过来的时候也知道，他伤在脑袋上。”

“出血也很多，而且有很瘦，有严重的营养不了，以及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

“手术已经是我们这最好的医生做的了。”

“你们放心，能救得话一定会救得。”

虽然护士说话已经很委婉了。但顾晓祁还是听懂了，他爸爸的情况不容乐观。“先生，我，我提醒您一下啊，这种情况的话，说不定救醒了也会有很多的后遗症。”

“可能说不清楚话，可能行动不便，更有可能一辈子摊在床上。”

“所以，其实，这对病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护士对着正在掏钱的陈文龙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