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明晃晃的灯就悬在王明荣的头顶，气温低得令人汗毛倒竖。他从一进来就觉得后背发凉，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要不，我在外面等着？”

“堂堂共荣会大佬，也会怕？”

吴飞挖苦道。“怕倒是不怕，我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两位弟兄，他们没死在街头，却遭此横祸……”王明荣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假装，但都活到了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太大悲伤。从他和几位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开始，每个人怕是心里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如今能活到头发花白的年纪，有家有室，已是万幸。吴飞也没多说，拍了拍王明荣的肩膀：“你去陪你女人吧。”

王明荣没有多说，便离开了。吴飞和霍野相视一眼，但都没有急着打开柜子。“霍先生，您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吴飞笑了起来。“不必拘礼，叫我霍野就行。”

吴飞点了点，霍野这才开口：“凶手目标明确，只害命不谋财，这是显而易见的仇杀。而对方身手不俗，若真要杀人怕是无人能阻拦。”

“但那凶手为何独独杀了两个人，便将矛头对准了王明荣，还没有下死手呢？”

吴飞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眼中一亮：“除非，他现在还不想杀王明荣！”

“或者说对方要的不是王明荣死。”

“什么意思？”

霍野摇摇头：“这只是推测，这显然已经超越了普通寻仇的范畴，恐怕另有隐情。”

“你是怀疑云兰？”

吴飞敏锐问道。“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古怪，按理来说如今共荣会每个堂主乃至王明荣本人都是草木皆兵，但云兰却平静得不同寻常。”

“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吴飞忍不住摸了一支烟点燃，问道，“要不要我派人监视她？”

“没有必要打草惊蛇，我们要做只是找到凶手，至于动机到时自会水落石出。”

“好，那我们开始验尸。”

吴飞掐灭了烟头，走向当中一个柜子，“尸体已经过修复了，先前东一块西一块的可给他们弄得够呛。”

当如抽屉一般的呈尸台被拉出后，一具苍白的尸体出现在两人面前。尸体上有无数条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的缝合线，看上去狰狞丑陋极了。“也不知道他家人看到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

吴飞感叹道。“万事皆有因果，遭遇此番也是命数。”

霍野平静开口。他只是静默的站在原地，神识也随之笼罩了整具躯体。宛如X光射线般，骨骼肌肉血管在霍野眼底无所遁形。很快，他发现了端倪。说是分尸，但其实这人的五脏六腑早已四分五裂。这必然是有着浑厚内力的武者才能办到的事。是先震碎了内脏致死，再下的刀。而这分尸看上去倒是像泄愤的行为。心中明白了对方的大概手法，霍野收回目光：“下一具。”

吴飞也没多问，拉开了下一个柜子。这具尸体就显得令人作呕和恐惧了许多。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整个就像是被剥了皮的野兔。这让修复师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饶是吴飞都有些心理不适，忍不住别过头。而看到霍野古井无波的神情，他心中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场景，哪怕是专业人员也不可能做到霍野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霍野一如既往利用神识探查。这人脏器与先前相反，没有任何损伤，骨骼也是正常状态，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挣扎过。要么是昏迷状态下，要么就是被人毒杀。但无论哪种状态，剥皮的手段怕是专业的屠夫都会叹为观止。更可怕的是，按照纹路来看，这并非是专门用来剥皮的小刀。而是一把长刀。能够用长刀将皮肤完整剥落，行凶者必然是个用刀好手。更可怕的是行凶者当时的心境，下刀时丝毫没有任何恐惧和紧张，甚至连兴奋的情绪都没有。就像是雕刻师雕琢作品般，完全沉浸其中。二者结合，霍野有了判断。此人擅长使长刀，内力深厚，心境远超常人，手段残忍。凶手对这两人都深深的怨念，但在行凶时的心境却截然不同。想到这，霍野叹了口气，可惜他如今修为还没达到能够对死者进行搜魂，重现记忆的地步。否则也不用凭借伤口来判断了。他将探查结果告知了吴飞。吴飞摸着下巴，神色不定：“使长刀，内力深厚，这样的人可不好找……”“那等他主动找上门来不就好了？”

吴飞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不行！绝对不行！”

饭庄的包间内，云兰听到吴飞的提议，立马情绪激动的站起身。“让荣哥去当诱饵，那不是把他往火堆上赶？你们都说对方武艺超凡，只让他一个人，那刀手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吗？”

吴飞无奈道：“只是表面上一个人，霍野会暗中保护他。”

“我不是信不过霍先生，但对方来无影去无踪，一个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再说了，你们所说不都是基于主观的臆断吗？”

霍野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至少目前为止，她的反应都合情合理。“行了，小兰，我觉得这法子也未尝不可。”

王明荣沉默片刻，猛地一拍大腿，眼神发狠，“就这么定了，格老子的，那刀手成天装神弄鬼，谁知道他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还真要会会这个人，省得每天都像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明荣！”

云兰又急又怒。“不要再说了。”

王明荣摆摆手，望向霍野：“霍先生，那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准备？”

霍野想了想，“把所有人都撤了，你一个人在家就行。”

“啊？”

三人都是一惊，就连吴飞也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对方不是觉得自己杀人如探囊取物吗？索性就干脆一点，摆个态度。”

王明荣咬了咬牙：“行，就按您说的办！”

“那什么时候开始？您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按照以往凶手行凶规律来看，都是习惯深夜动手……”霍野沉吟片刻，露出了笑容，“那不如，就今晚吧！”

这下，三人都是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