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先生都一一应了。甚至将大夫嘱咐的细节都记下，交代丫鬟要好好照顾夫人。而后便叫人带着郎中出去领钱了。正当南宫先生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张氏的声音，她轻咳几声，声音听起来还非常虚弱。“是南宫先生在外边吗？”

南宫先生顿了顿，便道：“是我，夫人有话请讲。”

张氏道：“先生进来说话吧。”

按理来说，南宫先生是刘都尉的门客，而且还是个男子，是不应该进当家主母的房间的，这样有失体统。于是便道：“夫人在这里说便好，我就不进去了。”

“无妨。”

张氏开口，“南宫先生进来便可，我已经叫丫鬟将帘子落下了。”

如此，南宫先生便也没有多做推脱。推门进去了。床上的窗幔放下来，的确瞧不见里头的身影，于是，南宫先生便坐在了矮凳上。客套道：“夫人感觉身体如何了？”

张氏又咳嗽两声，开口道：“无妨。”

她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听闻南宫先生将妾身的贴身丫鬟带走了？”

“是。”

南宫先生倒是没有避讳，张氏都这么问了，自然是听到了风声，只不过眼下府中几乎都是自己的人，张氏一个才刚刚清醒的病人，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呢？他心中稍微有些疑惑。开口道：“当时情况紧急，只有这个小丫鬟了解夫人和刘都尉的具体情况，我和王爷盘问过您的丫鬟了，觉得丫鬟口中交代的话，实在是漏洞百出，于是便将人给关押了起来。”

见床榻上的张氏没有说话，南宫先生便继续道。“不过此时夫人醒了，肯定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想必不久之后就能将您的丫鬟放回来了。”

张氏默了默，无奈开口。“南宫先生，妾身实话实说，确实不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张氏的意思是。当时她病重，只想单独和刘都尉说一会儿话，于是便让所有丫鬟都退出去了。后来因为身体困乏，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至于自己身上的伤口是从何处而来的，张氏都一概不知。只依稀记得，昨晚她被丫鬟的哭声叫醒过一次，朦胧间看见了满室狼藉和地上鲜血。她本想问问刘都尉如何。可还没等开口的时候，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南宫先生闻言，眉头蹙紧。原本想着张氏醒了之后能为他们提供一些思路，可没想到，身为当事人的她竟然也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儿。张氏忽然挣扎着往南宫先生方向看去，语气中满是担忧：“妾身还没有问过先生，都尉现在如何了？先前妾身看到那么多血，心中到现在还有一些惶惶不安。”

南宫先生忽然沉默了。过了半晌都没有说话。久到张氏忍不住开口确认他还在不在：“南宫先生？”

南宫先生却说了一句毫不沾边的话。他说：“夫人，府中人都知道都尉对您并不好，甚至有一些下人在你面前都趾高气昂的。您不恨他吗？为何还这般关心他？”

张氏叹息一声。“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南宫先生问了，妾身便也多说几句。都尉与我成亲十几载，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恨意固然是有的，可每当妾身想到昔日恩爱的时光，就会忍不住想要原谅都尉。”

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南宫先生小声嘟哝了一句。“原是如此？”

张氏没有听到南宫先生的话，于是便问：“什么？”

“哦，没什么。”

南宫先生道：“夫人节哀，都尉已经去了。”

听到这话。陈氏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忽然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唇，想将破碎的呜咽声压制回喉咙里，然而还是有一两声从指缝中流出。她尽量控制着，让自己语气变寻常。但还是不可控制的带上哭腔：“让南宫先生看笑话了。”

南宫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开口道：“夫人节哀。”

一阵抽噎之后，张氏道：“但是南宫先生，妾身可以作证，我的陪嫁丫鬟是无辜的。她自小就跟着我，现在也已经有了快二十年，在妾身心中，她早是妾身的亲人了。”

南宫先生蹙了蹙眉，刚要开口。外头便忽然来了个小厮，敲敲门，开口问：“打扰了夫人，南宫先生在里面吗？”

南宫先生闻言，应道：“我在。”

那小厮瞬间就急了，也没想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直接开口嚷嚷：“南宫先生不好了，夫人的陪嫁丫鬟畏罪自杀了！”

南宫先生往张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略感抱歉：“夫人节哀，这个请求我可能不能答应你了。”

此时，张氏的神情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开口道：“无事，这兴许就是大家的命吧……”又寒暄了两句之后，南宫先生才告辞。驿站。元让还没有醒，青黛摩挲着手中的两块令牌陷入沉思。她已经得知了刘都尉死去的消息。刘婶子和王婶子听说之后都深表惋惜，口中感慨这为何好心的人都活不长久。青黛对此并没有表态，只是将元让交给刘婶子。好生嘱咐了一遍之后。在驿站借了一匹马，往都尉府的方向去了。昨日有人暗杀她的事情，青黛并没有告诉谢景煜。原因有二。其一，他们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跟谢景煜没有关系，青黛觉得没有必要将无辜人牵扯其中。其二，自己将那两个人杀死的事情确实是个秘密，若是真的将此事告知谢景煜，谢景煜势必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她总不能说那两个人是被自己吓死了吧。这实在是……不好解释。万一被谢景煜发现什么端倪，可就不妙了。但事情关乎自己的性命。青黛不可能置之不理，思虑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暗地里调查这件事情。方才她手中摆弄的两个令牌，就是从昨晚那两人身上拿到的。兴许会对她后续的调查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