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康复训练的时，盛江南没有去公司，在医院陪着她。许久没有动了，疼得要命，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他看着心疼，对医生说能不能过一阵子再训练。她摇摇头，带着泪意说：“没关系的，我能扛得过去。”

医生在旁边说：“刚开始都是这样，坚持下去，几天之后习惯就好了。”

见她疼得那样难受，盛江南不忍心再看下去，跑到康复室外面吹着冷风。因为杨清婉的偏执，她命悬一线，现在还要遭受那种非常人的折磨，他心里已经压下去的怨恨，又慢慢地往外蔓延。烦躁中，有电话进来，他接起来冷声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舅舅杨清江，他说：“抽空再来看一看你妈吧？她最近胃口不好，人又瘦了一些。我觉得还是得把她接回洛京去，找个医疗条件好的医院看看。”

“小问题老家那边的医院也能看的。上次也说她病了，可我回去看到她精神奕奕，没半点生病的样子。”

盛江南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儿温度。杨清江说：“江南，你妈就是想你。我已经活了快六十年，有些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明白。你一直不让你妈回洛京，肯定是她犯了什么错。她那个人性格是不好，可是你不能怀疑她对你的爱。”

盛江南紧紧地抿着嘴唇，过了许久他才说：“舅舅，顾绯还在医院，今天第一次做康复训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的那场车祸很严重，她那天跟单位同事出差，车子走在高速公路上，刹车失灵，追尾到前方货车然后被惯性甩下路基。那辆车子头一天才去4S店做过检查和保养。”

杨清江大为震惊：“你不会说，这件事情是你妈做的？”

盛江南没有直接给他答案：“舅舅，那是我亲生母亲，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保她。”

杨清江叹气：“行吧，那以后我不会再为这件事情给你打电话了。”

盛江南挂掉电话，回到康复室，顾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走过去问医生：“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

医生点头：“嗯，完成了，可以带她回去休息。”

盛江南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回病房去。顾绯回到病房洗好澡，盛江南接了个电话要出去办事。等他走之后，护士过来给她送药。每天都要吃药，闻着药味儿她都有些反胃了，而且有些药对肝肾功能影响很大，长期吃下去，车祸的伤好了，肝肾要出问题。她苦着脸问护士：“这个药我能不能不吃了呀？”

护士歪着头看她：“你说呢？”

“呵！”

她捏着药盒说：“有时候我恨不得跳楼死了算，成天吃这些药，你看我脸色都不好了。”

护士无奈地笑了笑：“都说是药三分毒。要没事，谁愿意吃呢？”

她痛苦地把药吃完，无力地躺在床上。今天做康复训练，浑身都疼，仿佛回到刚动完手术的那些日子。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号码，她心里一阵狂躁。她按下开机键，铃声停止响动。没想到一分钟之后，又再次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她划向通话键，低声吼道：“找我干什么？”

杨清婉在那头可怜地说：“顾绯，你跟江南说说，让我回洛京吧！”

顾绯冷笑：“她是你儿子，你自己跟他说，找我干什么？”

“那件事情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想回洛京，我在老家真的待不下去了。”

杨清婉哀求她。“老家不好待，那你想进监狱吃牢饭吗？那样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不用看在盛江南的面子上。”

顾绯不为所动。“这边的天气不好，最近总是下雨，我的风湿病犯了，每天腿都疼得难受。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再说你现在不也还是活着吗？”

杨清婉说。顾绯听到这话火气就上来了：“我是活着，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活着的吗？我的身体里有钢钉，动完手术就一直躺着休养，到现在两个月了我还不能自己走，得坐在轮椅上。今天去做康复训练，疼得半条命都没有了，每天还要吃对肝脏肾脏损伤很大的药。这种痛苦你懂吗？”

不待杨清婉说话，她继续说道：“你那点疼就要死要活，你想过我吗？从瑞城转院回到洛京，光动手术就六七个小时，还要扛过术后的危险期。我没让你坐牢已经是宽容了，别得寸进尺！我现在警告你，你再敢打我电话，我直接把证据送到警察手里！”

说完她就挂掉电话。因为过于生气，胸口一直堵得慌。想了想忍不下这口气，给盛江南打去电话，一接通就朝他大声吼：“盛江南，我要跟你离婚，马上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