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明自上次吞药自杀之后已经跟乐团解约，这阵子都没有排练演出的工作。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跟着父亲到外面去跑一跑。这天早上，母亲神情严肃地走到她的房间里，谈起那些囤在仓库里的锂料。“明明，现在锂价回落，囤在仓库里的那些锂料需要处理。”

邵明明问：“卖不出去吗？”

“太多了，要拖一些时间，公司周转不过来。当初你爸是把所有能动的钱都砸进去了。”

何清愁眉苦脸地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看着母亲的表情，邵明明就知道事情比较棘手。“这批货原来是要给江南的。”

何清觉得要跟女儿说这件事情，太过为难，她低下头去，声音也降了几分，“只怕他现在不肯要我们家的货。”

邵明明脸色苍白，颓废地靠在床头：“爸爸跟他谈不成吗？”

“你别惦记他了，你们的事情已经过去，回不了头。”

何清看着女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邵明明苦笑：“少赔几千万也不肯，看来在他心里，我真是没有一点价值。”

“明明，把过去忘掉吧。你再这样逼自己，你爸又要把你送到国外去。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何清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邵明明吸吸鼻子：“嗯，我知道了。我不仅是自己，我还是邵家的女儿。妈，你是不是想让我去跟盛江南谈？”

何清点头：“这样有点委屈你了，但你爸现在不好出面。”

“没问题，我去。”

邵明明说完就下床，趿着拖鞋去洗漱。半个小时后，她已经化好妆，换上一身都市白领的衣服，开着车子去盛江南的办公室。于峻在内线电话里向盛江南通报：“盛总，邵小姐来了。”

盛江南皱眉：“她来干什么？”

“她是代表邵氏过来的。”

“要谈业务吗？”

盛江南问。“是。”

于峻简短地回答。“那就让她上来吧，带到招待室去，你让人冲两杯咖啡。”

盛江南交待他。几分钟之后，于峻过来敲门告诉他：“盛总，邵小姐人到招待室了。”

“好，我马上过去。”

盛江南衬衫的袖口扣上，再理理上衣，向招待室迈步。邵明明听到门上有动静，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与盛江南打招呼：“盛总好！”

语气没有往日的亲昵，脸上的笑也是公事化。盛江南打量她今天的穿着，点点头坐到主位上：“今天这身衣服你穿着很好，从艺术家无缝转变成职场精英。”

邵明明轻轻点头，眼里是冷漠的光：“谢谢夸奖。”

秘书把咖啡端进来，放在二人面前。盛江南说：“这是拿铁，原料是从巴西运回来的。”

“太烫了，一会儿再喝吧。”

邵明明把咖啡推到一旁，双手叠起放在桌面上：“我今天是过来跟你谈事情的。”

盛江南看她故做镇定，问道：“怎么是你过来？乐团那边工作不忙吗？”

“已经跟乐团解约了，我以后再也不是首席小提琴手了。”

邵明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直奔主题吧。我们家现在囤了很多的锂料，你这边需求量很大，我们能不能合作？”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你爸出面过来谈的。”

盛江南直白地说。“我爸不合适过来。”

邵明明语气利落：“你现在占上风，就算他过来，你也不会给他面子。我来跟他来，目的都是一样的。”

盛江南从她的话里听到一丝怨恨，不过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我们家的锂料，按正常市场价出售给盛氏。”

邵明明盯着他说。盛江南脸上浮出一丝浅笑：“明明，我们在商言商，目前锂价格回落到正常价格，你爸才摆了我一道，我真没有从你们家采购的必要。”

邵明明过来，很大程度上是赌她和盛江南过去的情谊。即使他万般不情愿，总得给三分薄面子。没想到谈起商务来，他那么地冷酷无情。这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盛江南。她抿了抿嘴，努力克制住心里的难过，气势比刚才弱了一些：“那你有什么条件？”

盛江南把咖啡挪到她的正面：“先喝咖啡吧。”

咖啡味道香醇，品得出来这是上好的咖啡豆。入口有一丝苦，但烘培的焦香味从舌尖漫布整个口腔，让人忘记忽略开头的涩。她好像豁然开朗，人生也总是先苦后甜。喝掉半杯咖啡，她情绪调整好了，整个人坐直在椅子上，严阵以待：“说说你的条件吧。”

盛江南把自己的咖啡喝光，他也坐得端正，对她说：“邵家现在周转不了，急需要把囤的那些货出手。目前你们处于劣势，是要吃点亏的。盛氏可以收购，但要比行情价低5%。”

“低5%？”

邵明明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盛江南笑：“在商言商，这并没有什么。你们现在着急出货，被压价是情理之中。我只要降5%，换成别人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会压得更狠。”

邵明明的脸由红转白，再转青：“江南，你这算是店大欺客吗？”

盛江南摇头：“并不是。现在我是你们家的客户，而且还是被你们家算计过的客户。”

“江南，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的吧？”

邵明明咬着牙说。盛江南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以后要跟着你爸一起做生意吗？”

“你觉得我是做生意的料子吗？”

邵明明反问他。“做生意要看底气，看运气，并不是看什么僧面佛面。你如果性格软弱，做事不够狠，是不会有人同情你的。这一次锂涨价，对于盛氏来说是一场危机，如果我没有那个底气，这次可能就过不去了。”

盛江南平和耐心地说。邵明明敏感地抓到他话里潜藏的意思：“跟我结婚，算是过不去吗？”

盛江南的眉目染起一层怒意：“这一次我可以为了省几千万娶你，那下一次遇到更大的困难，我是不是要跟你离婚娶别人？明明，你现在是在跟我谈生意，不是谈感情。”

邵明明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她，眼里含着盈盈的泪水。盛江南站起来说道：“如果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的话，那就先缓一缓，等你冷静了再跟我谈。你如果觉得我是落井下石的话，你可以另找其他的卖家。我们买卖自由，做生意不能靠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