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很快就将六十万转到了安柠的账户上。安柠看到银行卡余额上的数字，感到解脱又可悲。几乎片刻不敢耽误，安柠飞快将这笔钱转到了安欣的账户上。下一秒，安欣的电话打了进来，安柠收拾好情绪，接起电话，“姐，你有收到钱吧，你赶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以身犯险，别忘了你还有康康。”
安柠听的出，电话那边安欣多日以来的疲惫和紧绷感消失得差不多，她的心也随之舒坦不少。安柠又嘱咐几句，“跟了他这几年，他也算待我不薄，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要为了钱而发愁。”
霍渊珩的确在协议结束的那天，给过她一张支票，可是她将那张支票原封不动的放在了男人书房的抽屉里。当时她天真的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做他们之间就是平等且纯粹的。到头来看，的确是她天真过头了。手机上很快发来一条短信，短信上只有简明扼要的几个字。「明晚九点，凯悦公寓，8888号房间」安柠手指缓缓打出一个字「好」，仿佛用了整个世纪那样漫长。当她来到辉富丽堂皇的门禁大厅时，环顾着铮亮璀璨的瓷砖和墙面，腿肚子突然抽起筋，腿上的肌肉也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栗，这一刻她好像打退堂鼓。可安柠已经把钱转给了姐姐，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可以反悔的。如果真的迈出这一步，她也清楚自己同霍渊珩再无可能。不仅仅是霍渊珩有情感上的洁癖，连她也会厌恶自己。接到主人消息的物业非常有礼貌地微笑着来到安柠身边，核对好她的身份后帮她刷电梯卡。安柠浑身僵硬的站在电梯门口，身子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让她整个人无法动弹。那微弱的反抗的心最终还是败在了现实面前。安柠阂上眼，认命的走进电梯间，电梯门合上的霎那，仿佛是猛兽一口吞噬掉她，然后迅速的合上了它的深渊路口，安柠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电梯门打开后就是一梯一户精致的入户玄关，视线扫到深灰色幽暗的“8888”门牌的瞬间，仿佛整个身体被黑暗的张牙舞爪包裹吞噬。玄关出的门没有关，一道昏黄的微弱的光线透出来，安柠逆着光，房间内的一切都晕着光影，令人瞧不真切。安柠攥紧了手指，掌心内布满细汗，她推开门，入目的是压抑的微黄光线，顺着光线望过去，窗台上有一个布满琉璃光晕的鱼缸。可待安柠仔细瞧清楚，才发现浴缸里面的生物并不是一条条可爱的金鱼，而是一条盘旋的朝安柠猛地吐出且舌信子的青色。一股寒意从脚趾盘旋上升至头顶，安柠用了浑身的力气压抑住想要尖叫的冲动，鸡皮疙瘩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这一瞬间，安柠脑海中盘旋的是认命的绝望。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安柠连连后退，身子撞到身后的茶几上，她蓦然回头，发现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手写的楷体非常俊逸漂亮，可是安柠却十分肯定写这字条的人，一定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上面清楚的写的是让她系好，桌子上放置的防光且柔软的布条，然后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安柠紧抿着唇将柔软的布条一圈圈缠在眼睛上，确保最后的黑暗，看不见任何光亮，随后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猎物的捕食。宽大的布条系在安柠巴掌大小的小脸上，整张脸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红润如樱桃般，让人忍不住采撷的嘴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黑暗将房间内钟表转动的声响放大无数倍，安柠不安地攥紧手指，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安柠微微转头，却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声音，恐惧在内心中无限放大之力，一双温热的宽厚的带着皮质手套的大手覆在了她头顶的发丝。她感到了非常可怖的压迫感，而她就像面前人随时逮捕的猎物。张开嘴唇，微微嚅动唇瓣，“你究竟是谁？”
“这很重要么？”
压得十分低的却又有几分莫名耳熟的磁性的声音，传入女人的耳畔。安柠乖乖地摇头，“谢谢你给我的六十万。其余的六十万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呢？”
男人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蹲下身，强迫她抬起头，“你可真是个贪婪的小东西。剩下的六十万，全都要看你今晚的表现，如果你的表现不好，说不定我会让你去和我的武士作伴。”
安柠抬起头，哪怕她的眼前一片黑暗，疑惑道：“武士？”
男人似乎存心想要都弄她，“就是那条养在鱼缸内的青蛇啊。”
说罢，他拍了拍女人的脸颊，笑了笑，“既然有勇气来到陌生人的房间里，为什么还要怕一条蛇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有趣。所以你究竟是怕还是不怕呢？”
安柠哆哆嗦嗦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黑色的布料被眼泪浸润成更骇人的暗色，这颜色仿佛波浪一般，一圈圈向外荡漾，最后将整条布料打湿。“我怎么会不怕，可是我必须要这笔钱。”
有了这笔钱，姐姐面临的困境会迎刃而解，还挺在病床上的爷爷有了治疗的手术费。男人仿佛没兴趣知道，安柠为什么要这笔钱，停顿许久才用更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还干净吗？”
安柠闻言怔了怔，这或许是每一个男人纠结的问题，而曾经作为霍渊珩三年地下情人的她，答案显而易见。她并不清楚眼前这位男士，是不是同霍渊珩一样有感情洁癖，所以只能垂着头，微微摇头。男人并没有因为安柠的回答而恼火，他窸窸窣窣地摘下领带，一圈圈缠绕到手掌上。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只有他一个男人吗？”
安柠在心底里问了自己好久，久到仿佛经过几个世纪那样漫长。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甜蜜却又裹挟着痛楚。半晌，安柠艰难启唇：“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