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莫卫林所料，莫庄玩的小把戏，被处在底层的江修昊反过来进行利用并反击。虽然江修昊玩的也是小把戏，还钻了个莫庄反应慢的空子，不算是赢得多么高明，但从两人地位悬殊对比来看，江修昊做的不错了。出乎莫卫林所料的只有一件事，莫庄没有被挫锐气，反而性格变得更加阴鸷冰冷，凶狠之感更重了。莫卫林就欣赏他现在这种发自心底的狠劲，所以虽然他被江修昊反过来耍了，但莫卫林并没有责备他太多，而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粗心大意，就放他离开了。但莫庄这份从江修昊身上获得的屈辱感似乎十分强烈，即便自己没有怎么责备他，也并没有让他的脸色缓和多少。莫卫林越发觉得他的心性是真正地成长了，尤其是去到地下空间的方圆那儿查看融合度的时候，看到融合的速度快了不少，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在这四年多以来，莫庄和方圆的融合度本来只是达到了94%而已，但江修昊一出现后，他们俩这一幼稚的交锋，竟然达到了95%。实在令他惊讶。现在的方圆已经不如四年多以前那般黯淡无光、死气沉沉，它外壁触感变得柔软有弹性，用手触摸还能感觉到一点温度。虽然离尤成宇所说的，变成通透的幽蓝色，并且有着如水面涟漪一般盈盈散开的波纹，还有伸手能没入其中的弹软度，但是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这四年多以来，监理会大约也没闲着，渗透1号位面的研究应该取得了一些进展，这才让方圆逐渐“活”了过来。“喂，臭老头。”

身后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莫卫林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貌普通的十几岁豆蔻少女，穿着校服，梳着马尾，脸庞还透露着青涩的稚嫩，但眼神却十分世故，透露着几分不屑和不耐烦。莫卫林看见她的突然出现，不由得四处张望一下，确认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在于宅邸地下的巨大空间中，而周围则是五个球状方圆。这个小女生，是从哪里进来的？而且口气还很大。马尾辫女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问，就翻着大白眼说道，“臭老头，你觉得还能有谁既认识你，又知道你这儿，更张嘴就这么喊你的？”

这熟悉的语气。“雪莲？”

“是我。”

马尾辫女孩承认得极快，反而让莫卫林有所疑心。他一脸狐疑地打量她，“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记得我前天和你通话时候你才在雪山下。”

“……”马尾辫女孩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我去！你不知道1号位面时间流逝速度比其他位面都要慢很多吗？你记得是昨天，但对我来说，我又等待了数十年！我跟着现在这个主宰神候选人出来了，好不容易躲过女琅的追捕，避开那个候选人的质疑，这才顺利抢到一具意识比较薄弱、容易被入侵的躯体，趁机跑来找你，你居然还怀疑我？”

这口气越发熟悉，莫卫林几乎凭口气就能确定，这就是雪莲无误。莫卫林立即换上微笑的和善面容，“突然有人闯进来，而且还对方圆见怪不怪，我很难不怀疑。”

“突然有人能闯进来这里，还对方圆见怪不怪，除了是我，还能有谁？”

雪莲白他一眼。“那么，你来这儿，有告诉八号候选人么？”

“怎么可能，你当我傻么？放心，目前他那系统还没法在1号位面查找我的位置，我去哪儿他都管不着。”

“目前？”

莫卫林的重点放在了这个词上。“是的。”

雪莲面带坏笑，“你不是要尽快降低1号位面的置顶性影响，让方圆得以完成得更快么？那个八号候选人，也就是江修昊，就是最好的媒介。”

莫卫林一脸惊奇，“为什么这么说？”

“你傻吗？”

雪莲嘴快地骂完，才忽然想起，虽然自己在异世里又多待了几十年，又经历过自身巨变，但对于莫卫林来说，只是过去了一天而已，他不知道原因也是正常，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莫卫林没有计较她嘴臭自己，只是认真问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联想到他和莫庄对弈，地位差距明显之下，竟然能反胜一棋，莫卫林开始对这个叫江修昊的年轻人刮目相看。雪莲放缓语气，“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运气好，撞上了我。上次见面之后，我又经历了数十年变迁，终于能够向我所处的整个位面发散暗示性信息，让所有人都来寻我，刚好这个主宰神候选人来这儿执行任务，我就正好借着他身体，离开那个位面了。”

莫卫林对她的话感到不解，“从你的话中，我只知道他是帮助你离开被镇压的那个位面的媒介。”

“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病毒？”

雪莲白他一眼，“我白白告诉你了是吗？”

“……我知道。”

莫卫林缓缓道，“你是监理会被替换下来的数据库的轴心源。”

“不对，这个说法不正确。”

雪莲纠正道，“应该这么说，数据库和你的方圆一样，原本也是以造血干细胞所堆积而成的一个细胞集合体，通俗点也就是个大肉球。原先监理会是希望这坨肉球自己衍生出意识来的，内部结构仿造人体大脑，人体的大脑能生出自主意识来，那么这坨肉球按道理来说也可以。但是酝酿了好多年都没有发现有生成意识的迹象，还是一坨温暖柔软能呼吸但没有生命意识的大肉球。监理会对此失望了，打算另辟蹊径，直接以活生生的人的无意识形态的意识层面融入其中，并作为它的轴心源。果然，他们发现这个捡现成的方法方便又快捷，马上就把我挖了出来，随意地丢弃到一个位面里去，压制在常年人迹罕至的雪山下。人迹罕至，代表在位面里活跃度不高，数据的流动也很缓慢，我若是没有人来特意寻我的话，那我就只能一直被压在千年雪山下沉睡，永远都醒不来。监理会对该位面的管理员，以及对外都保密了我的真实身份，甚至连监理会成员都不知道我。女琅他们只知道，我是个从数据库中被摘除出来的庞型等级的危险病毒，性质特殊，一旦离开控制就会发生大麻烦。但这帮傻子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被摘除出来、被压制起来，性质到底哪里特殊。”

“……你的性质特殊，在于你作为曾经的数据库核心数据，也就是唯一的轴心源的存在。造血干细胞本来就是其他细胞的始祖，而你作为核心里的核心，你具有强大的改造功能，你可以改造一切从监理会数据库中出来的系统、位面，等等数据体，这是监理会对你的出现感到威胁的缘故。而且，监理会对你的方法并不是想除去你。原本数据库不被期待生出自我意识来，但现在你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时间，居然真的有了自主意识，监理会希望把你捉回去，放入数据库当中，重新替换成轴心源。毕竟你是数据库的原始意识，和外来的融入意识比起来，自然是原装的好。但你现在是不愿意回去，你想真正地拥有生命，拥有人类的躯壳，对吗？”

“是的，你明白就好。”

雪莲点头。“你所说的这一切，虽然我们只接触过两次，但在我们这两次的接触中，就已经以暗号表达得非常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特意再说一次？在这只有你和我的空旷空间里，你在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