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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又到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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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路元甲立刻就后悔了。事实上,他和缪千里只打过一次短暂的交道,他并不了解对方。他不知道缪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这两年里经历了些什么,不知道他现在正在计划些什么。从郑如斯的讲述中可以了解到,这两年的时间,对缪千里产生了很大的改变,就算他对两年前的缪千里有一点了解,那也已经不再是现在的缪千里了。他会不会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而杀掉我灭口?不,他不需要杀我,只需要默默地走开,什么都不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即可。然而,刀疤男眼睛里的凶光只是一闪而没,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从路元甲的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走到一边拨打了两个电话,先是为路元甲叫了一辆救护车,然后拨通了火警电话。打完了电话,刀疤男从容不迫地擦拭掉了手枪和手机上的指纹,将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了路元甲的右手边。“小命都快要不保了,还要自作聪明。”

刀疤男冷冷丢下了这一句话,便不再理会路元甲,转身大步离开了。望着刀疤男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路元甲终于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当路元甲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很明显,他还活着。看来他对刀疤男说的那句话并没有错,他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赵英奇和其他几名同事正守在病床边上,神色看上去都相当的疲惫。见到路元甲醒过来,众人立刻兴奋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和他说着话,但是路元甲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微笑着向众人示意。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真的,比当时挨刀子的时候要痛得多。而且四肢百骸都没有了一丝的气力,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已经从伤口流失殆尽。听同事们一说,路元甲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足足两天一夜,医生们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手术,才成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好了,副队长,你好好休息吧,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破案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众人见路元甲身体依然十分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便不再打扰,留下了一个年轻的实习生照料路元甲,其他便先离开了病房。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路元甲的身体在缓慢的恢复,每天都有同事来医院里看望他。可是一周过后,来的人便渐渐少了,即使有人过来看他,也是行色匆匆,满面愁容,仓促地聊上几句,便急吼吼地离开了。从同事们的只言片语当中,路元甲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自路元甲入院以来,连杰明被害案一直没有任何的突破;黄子龙始终踪影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霄云倒是回到了公司,把女儿连小佳又给挤了出去,开始正常管理公司事务,但是一遇到警察,他就又开始装疯卖傻,假装失忆,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家也是束手无策。全队上下的压力越来越大,上级领导几次督促刑警队尽快破案,并设定了最后期限,最慢三个月内,必须破获这两起命案。几天前,高队长去省里汇报工作,就被上级领导臭骂了一顿,回来之后也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不过案情再紧急,路元甲也帮不上任何忙,他现在不要说动弹了,就算是多动动脑子,身体都吃不消。除了尽快养好身体,他什么也做不了。两周过去了,路元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便不顾医生的强烈反对,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队里工作。赵英奇接到了他的电话,开车来医院里接他。路元甲拄着一根拐杖,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医院门口,正好碰到了刚刚从车里出来的赵英奇。赵英奇上前搀住路元甲的手臂,故意凑到他的耳边,夸张地大声说:“老爷爷,我来扶你过马路吧。”

路元甲被震得耳朵发麻,伸手轻轻摸了摸赵英奇的头顶,微笑道:“好嘞,乖孙子诶。”

赵英奇气得伸手要打他,但是路元甲身上到处都是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无处下手,便冲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两人相视大笑。可是这一笑,又牵扯得肚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两人上了车,行驶在回警局的路上。赵英奇嬉笑道:“元甲,你可真行啊,怎么挑了这么好的一个日子出院?”

路元甲不解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我倒没怎么注意,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出来了。”

“今天是6月14日啊,又到了一个14日!”

路元甲心中微微一动,摸出手机瞅了一眼,果不其然,今天还真是6月14日。14,在汉语里谐音“要死”,它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被诅咒的数字。化妆杀手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起凶案、化妆杀手黄子赫伏法、三一四枪杀案、连杰明被害案,全部都发生在某月的14日!说起来,郝老三被害案,倒是近来唯一的例外了。“今天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赵英奇有些惴惴不安地小声嘟囔着。话刚说完,两人的手机都响起了信息提示音,路元甲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工作群里发来的通报信息。路元甲快速读完了信息,顿时眉头紧皱,忍不住叹息一声,冲赵英奇骂道:“你丫的,还真是一个乌鸦嘴啊!”

赵英奇惊恐道:“不会吧!难道是被我说中了吗?”

路元甲把手机上的信息给他读了一遍。赵英奇听完后,也不禁一声叹息,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嘴巴扇了一巴掌。“还真他妈的是个乌鸦嘴!”

信息的内容是:十分钟前,接到群众报警,在环州城外发现一具男尸,地点是跨海大桥下面的那片海滩上。报警信息已确认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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