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失踪了？你们报警了吗？”
“不是的，老师，不是的……”我听到杨学东在那头深深喘了几口气。“我姐后来被找回来了，情况是这样的。”
“我当时吓坏了，就给给我爸我妈打了电话，给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就出来跟我一起找人了。就在半个小时前，我在机场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看到了我姐，她就坐在长椅上，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在……自言自语地说话。”
他压低了声音，“我当时就喊了我姐的名字，明明我们之间隔得那么近，她却怎么都不理我。没办法，我只能跑过去找她，就在我靠近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对我说‘滚’，可那不是她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还有她看我的眼神，也陌生得很，绝对不是我姐看我时会有的眼神……”电话那头出现了长久的沉默，我只听见杨学东粗重的呼吸声，我没有开口，等待他自己平复情绪。过了几分钟，杨学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等我带着我姐回到家后，她就出事了。”
“老师，您说，我姐是遇到鬼了吗？”
这种事情我不敢妄下断言，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待。我试图从其他的方面来解释，“你姐姐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或者是不是生病了，你有没有带你姐去看医生？”
“看过了。”
杨学东长长地叹息一声，“我们楼下就住着一位医生，我姐出事之后，我家就把那位医生请了过来。可是她给我姐检查之后说，我姐的身体也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老师，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姐表现出的那些异常的的行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我姐现在在家里成了那么一副样子，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您说今天是七月半，我家里人都觉得我姐是撞了邪，但是我们找不到任何办法救她。老师，您是不是懂这些，您能来救救我姐吗？我不想，我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这个大男孩儿终究还是在电话那一头哭了起来，声音压抑，包含着极致的痛苦。我也不忍心，毕竟这孩子是我的学生，我做不到见死不救。但是真的要去救人的话，又该怎么救？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知道，他才是真正能够救杨学东姐姐的人。我对电话那头殷殷期盼的杨学东说：“我去咨询一个人，若是他有办法，我就有可能救回你姐，若他没办法，那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总之，你不要对我抱太高的期望。”
“老师，由您这句话就够了，谢谢老师。”
杨学东说得小心翼翼。我知道这个学生虽然嘴上说这么说，其实内心里很害怕我不管他了。毕竟除了师生之名外，我跟他，也不过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他也明白，我根本没有这个义务去帮助他。挂了电话之后，我马上就给白渊拨去了电话。忙音才“嘟”了三声，电话就被接通了。“云峥，你出门撞鬼了吗？”
白渊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来，因为隔着网线，显得有些失真。我冷静地问他：“咱们俩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吗？”
“这个词，我对你从来都没有。”
白渊在日常嫌弃我之后，总算正经了起来，“听你的声音，你自己应该还是安全的。说吧，这么晚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也没心思跟他贫，直接将杨学东姐姐的事情告诉了他，“老白，你有什么办法救她吗？跟我说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这个学生。”
“你自己还没出师，就想着去救人了，不错不错，志向远大。”
白渊不痛不痒地刺了我两句，倒是没有拒绝，“不过你若真的想要去做这件事情的话，对你也算是一个锻炼。我正愁没有机会呢，现在刚好。你到她家去看看，见到她本人之后拍个视频发给我，我再帮你分析原因。出去的路上记得带上那袋米，记住我跟你说得那三点，别人没救成反倒把你自己赔进去了。对了，你再把我那把黑伞带上，它就挂在我的床边。”
白渊说这话，救杨学东他姐的事情差不多就已经成功一半了。我心里感激，但是时不待人，我跟白渊确定可救人的大致方案后，就挂了电话，重新拨通了杨学东的电话。“老师，”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杨学东的声音就嘶哑得不像话了，“我姐她现在情况很不好，您咨询的那个人同意救我姐吗？”
“他答应了，我现在就去你家，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
我一边跟杨学东通知话，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将米袋拿好，又去白渊的床铺边取了那把黑伞，检查了一遍宿舍，确认门窗都锁好，电器都关掉，而我所带之物也没什么遗漏之后，我就出了门。因为放假，学生差不多都走完了，学校里显得空荡荡的，我出了学校之后，发现大街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因为鬼节的缘故，很多店铺早早地关了门。有的店铺还在门口放了一只火盆，盆子里堆积着厚厚的，烧纸之后产生的纸灰。许是为了烘托七月半这天特殊的气氛，夜空中也是阴云密布，遮住了月亮和星星，使得这个世界显得很昏暗。在路边等不到车，我就叫了个网约车，也等了二十多分钟，车子才出现在了我面前。“车子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出了点情况，所以迟到了，望您见谅。”
我上车之后，司机这么跟我解释了一句后，就不在说话，沉默地开着车。车子一路行驶过来，我一个人都没看到。渐渐地，我看到窗外升起了浓雾，遮蔽住了我们的视野。“这天气好奇怪，这个点儿了居然还会起雾。”
我在老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还以为这是这个城市特有的天气。司机笑着回答我：“今晚是七月半，鬼魂要出来乱窜了，可不得借着雾气的掩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