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敏王如此大胆，那大人的意思是报知老佛爷那？”

萧完人猜不准沈卫的心思，别看他大了沈卫十岁有余，可沈卫是解龙者，又是看井人，诸多身份，连他面相都奇奇怪怪的，让他摸不透。“自然要上报到老佛爷那，林侍卫，你去找汪公公，把情况说明。”

“是，那大人，那位侧福晋偷出来的……”“先不交。”

那账册先前没交，现在交了，老佛爷会怎么想？再说，一交了，那还能脱身？以老佛爷的性子，这继续追剿敏王的事，还不又落在自己身上了？“阴阳香都插好了？”

“还剩下最后一排。”

沈卫走过去一看，嚯，把他给吓了一跳。本来这大堂两侧厢房清出来给萧完人，后来说不够用，连走廊都给他了，这下倒好，整个成了香堂。一排排的香案摆在那里，都是红木架子，三排一座的。这香烧得极慢，香气极浓，一靠近都差点被熏晕了。也就烧得慢，出些什么事，才能提前发觉。可万不能等到不死族聚集，或是活人死多了才察觉，那就晚了。“大人怕被香熏？”

“你不怕？”

“下官不怕。”

萧完人甚至还有一丝享受，让沈卫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了。“那人怎么处置？”

“让杂役把他送到王贵山那去。”

沈卫脑子里都想着脱身的事，这既然都报到老佛爷那去了，这侍卫还留着干什么。“大人，我什么都说了，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要进了顺天府衙门我就完了！大人……”几名粗壮的杂役拿绳子捆了他，拖着他就走。“小侯呢？”

“天惊他出去办事了，大人找他？”

“没事。”

沈卫等了半个时辰，林操就回来了，他满头大汗的。“汪公公把我骂了一顿，又万幸说是大人有发现，这才没让祸事蔓延，拿着信就跑进去了。”

“那好，我们先回家。”

沈卫带着林操就往玉阁赶，他心神不宁，有种不好的感觉，越在钦天监坐着这感觉越深，连萧完人看他的眼神，他都感到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说萧完人要对他不利，那也不用等到今天。或许只是一种大事来临前的紧张，压迫了知觉。等离着玉阁就快一条街时，林操突然拦在沈卫身前，指着前方说：“什么人？光天化日官道驰马，不知道这是犯禁吗？”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想骑就骑，你一介司官，管得到我？”

林操脸色微变，在玉阁中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的身份，泰山王旗下司官。而他如今回不去泰山王那了，挂名在粘杆处，实际上是沈卫的护卫。“大胆，你算什么东西，拦在此处，又是为何？想要对大人不利，先要过我这关！”

“哼，小小司官，敢阻少爷，找死！”

一道闪光从前方射出，林操瞳孔一缩，一把将沈卫推开。那闪光撞在他身上，将他撞得一下飞起，撞向一旁的院墙，吐出一口血。沈卫一惊，林操虽没什么特殊之处，可他的身手绝对不弱，连他都挡不住这……咦？这是什么？击打林操的竟然只是一块手帕？这手帕就是揉成一团，也是柔软无力之物，远远掷来，这隔着可有数十米，怕不是早在中途就散开落地了吧？竟然能让林操受到重伤，这到底是什么人？“我此行为的不是这个小小司官，而是你，沈大人！”

一阵缓慢的马蹄声，跟着就是一个骑在马上，满脸阴沉的男人，他手握着马鞭，冷漠的双眼仿佛天下间没有可信之人，所有人都该死。他身上更有一股令人害怕的气质，仿佛是来收割魂灵的牛头马面。是要将这世间一切魂灵都拘到地府去受审判。而他的手臂上，更有一道道玄奇的刺青。此时，正在放着精光，像要从皮肤下跳出来。“你到底是谁？”

沈卫看林操还想爬起来，就朝他微微摇头，手按着纸扇，冷冰冰的注视前方。“我叫宋元书，来自神农架……”“你是酆魔传人？”

沈卫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不像活人的家伙，就是酆魔一族。从书看来的，他们不都是古板木讷的卫道士吗？这人看起来阴邪多过于古板，是不是在神农架那住久了，变了？“你既知道酆魔师的存在，还敢站着不动，你若要逃走，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沈卫心下又惊又怕，可脸上的表情却缓了下来。既然知道对方来历，总好过一无所知。他整理了下思绪，淡淡地说：“你要杀我？为何？”

“哼，你身怀三颗长生种，必将是个不人不鬼，不怪不仙的玩意儿。在世间定是大祸，不杀你，还留着你为祸人界？除妖斩魔，本就是我们酆魔一族的职责所在。”

“好！你说得好，”沈卫竟没反驳，还大声叫好，令宋元书一愣，“怎么好？”

“我说得好，这天下妖魔，无一不是酆魔师的责任，杀尽天下妖魔，还一下清白人间，是酆魔一族的天职。”

宋元书冷笑道：“那你还不自尽？我杀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虽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可那宫里的老妖婆，你就不管？”

“宫里？宫里不干净的东西很多，你指的是什么？”

沈卫仰天大笑：“亏你还是酆魔师，你竟不知道那位老佛爷，就是九尾妖狐转生吗？”

“什么？”

宋元书终于变色，眼神也变得更加的冷：“你所说切实？”

“我已是你囊中之物，有何必要骗你？你如不信，可去宫中一观。以你道行，想必一眼就能辨认出虚实。到时你再去玉阁杀我也不迟吧？”

看他不说话，徐由暗暗冒汗，他要不肯走，这就糟糕了，自己被他盯上，这林操不堪一击，而自己能用之物也有限。更怕的是他还在提防，以他的出手速度，就算要用摄魂铃，也怕是手还没摸到，人就死了。先将他诓走再说。“哼，你想多活一天？”

“谁不想多活？我也是一条生命。难道就甘于被你杀掉？”

宋元书左思右想，盯着沈卫的双眼，看他是不是在说谎。沈卫眼睛澄亮如湖水，还挺胸一脸平静。宋元书实在找不到沈卫说谎的理由，多活一天？能做什么？他在玉阁内躲着，又能怎样？以自己的能耐，就是给他一天时间逃出京城，也不过是多费些手脚而已。“我想用一天时间交代后事，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又受了重伤未癒。我还想留下一息半子，哪怕留个遗腹子也好。”

宋元书冷酷的脸孔终于有些变化了，他微微点头。这才说得过去，不然一天之内，他想要拥有跟我抗衡的本钱，那还差远了。“你既还知孝道，就是天性未泯，也罢，我就给你一天时间，先去宫中看看那老妖婆是不是真如你所说一样……不过，你要敢骗我，我会让你死得很慢！比凌迟大刑还要慢！”

沈卫坦然道：“我所说之事都属实，可被大师考验。”

宋元书一拉马缰：“但愿如此，不然，不单你要死，你家人都会死得很惨。”

看他扭转马头，纵马离去，沈卫的眼中露着一丝阴狠。怎样对他，他无所谓。“敢拿我家人来威胁我，小爷我是吓大的吗？”

扶起林操，沈卫看他左肩骨都快碎了，也是一惊。这手帕的威力也太大了吧？“万幸没多远，我让太一帮你看看。”

一回玉阁，沈卫就叫来太一。“酆魔师？”

太一也吃了一惊，这酆魔一族可都不是好惹的。虽然都隐居在神农架，可每次下山的弟子都绞得天下不宁。杀得天下妖魔尸横遍野。“他要杀我，被我用话给骗走了，你看看林侍卫的伤。”

三更在楼上听到，脸色冷冰，走到时子夜的房间。“酆魔一族的人来了。”

时子夜在拍打着一团被纱布包裹着的粉状物的手一顿：“什么时候？”

“刚才，就在一条街外。你没感觉吗？”

听着三更冷冰的声音，时子夜跳了起来：“我的伤才好，感官没有以前灵敏……”砰！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他痛得弯起了腰。“我告诉过你，酆魔一族的人靠近少爷，你就要提醒我！下一次，你要再犯错，你就滚回去！”

时子夜胆汁都吐出来了，他脸色非常苍白，一半是受伤刚好，一半是被打的。“少爷，你没事吧？”

三更跑到楼下就换了张脸，一脸的担心害怕。“没事，不过咱们要准备好了，那家伙要是去宫里发现这老佛爷不是老妖婆了，那就麻烦大了。”

“我将玉家少爷请回来了，”刘永胜低声说，“叶少爷和叶小姐也在回来的路上。”

太一从楼中走出来：“林操的伤，一晚上就能好，别这么看我，我医术通神。还有，我要入宫一趟，帮你们脱着那位老人。剩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沈卫他们都表情尴尬，太一倒很平常的摆摆手，提着药箱走了。就在他进宫的时候，从宫里发出一声怒吼：“沈卫，你敢骗我！我要杀了你！慢慢的杀！”

一时间，所有侍卫都动了起来，太一瞧着空中跃过的宋元书，嘴角一扬，舞动腰牌说：“我是来给太后看病的，烦请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