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手。九门提督也是俗称，简称该叫步兵统领。由于直隶总督的驻地不在京城，丰台大营虽然有统调之权，今天这事还是由这位新上任的九门提督负责。而协从的则是顺天府，府尹王贵山才从几名清倌儿身上爬下来，腰还酸肿胀麻，坐着轿子赶到此地，险些还了过去。牛三岁和萧捕头带着三班衙役跟六扇门的捕快随轿子慢跑，到地方后，就有一名翼尉过来带他们去布防。“王大人。”
“蒋大人。”
蒋照勋斜着眼看王贵山，要从品级上来说，九门提督远高于顺天府尹，此次捉拿叛逆，又由他负责，他对这位素来名气不好的顺天府尹就没怎么看得起。“王大人这身上还有胭脂，莫非是在窑子里打滚？得了老佛爷懿旨才赶过来的？”
大清律令，官员不许进青楼，就是养妓也是违例的事，王贵山哪敢承认，忙说：“家中小女胡闹，还请蒋大人海涵。”
“无事，只是今次抓捕一事可千万不可大意。我早些年在西北时就听人提起敏王，他驻守北地，用兵极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手中一把铁枪，跨下一匹白马，端得是无人能敌。南下剿匪更是功勋彪炳，这才被调到京中听用。如今我带了五汛兵马，共两千人，却也没有底气……”王贵山唯唯诺诺不敢搭话，他听人说起过这位蒋大人，他父亲原是咸丰帝在潜邸时的包衣奴才，由于办事得力，咸丰爷登基后就外放到了西北带兵。蒋照勋生于兵营，长于兵营。如一匹虎狼，除了回京叙事，从不入京一步。家在京中也无资产，家人只带在身边。现在被老佛爷调到步兵统领衙门做官，摆明是要重用。他说敏王，哼，他和敏王也不过是前后脚进京的。“可惜老王爷啊，一代纯臣，剿捻时死于捻匪之手，现如今这王爷却想着造反，如何对得起老王爷！王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统领大人说的是。”
蒋照勋冷笑一声，这王贵山就是个饭桶，顺天府尹多重要的官儿，却派这么个人担任，也不知他走了哪位王爷的后门。“那依王大人看，我们是强攻呢？还是先交涉呢？”
“这……老佛爷的旨意是说，能让王爷主动投降，能不动兵戈就不动，我看是不是先找人进去交涉？要能说动王爷，让他束手就擒再好不过。”
蒋照勋瞧了眼四周，这火把举得将四周照得通亮，火光熏天，那敏王要是识趣，早就出来投降了，还派什么人。看他就是冥顽不灵想要顽抗到底。“也罢，王大人可愿负此重任？”
王贵山魂都吓没了，连忙摆手：“统领大人还是放过下官吧，我可干不了这活儿，要不……”他扭头一看，大喜道：“沈大人，快过来，沈大人！”
沈卫带着叶弑、玉疆行、林操在看热闹，没想到被他看到了，转身想跑，牛三岁已笑容满面的拦住了他们。“王大人叫大人呢。”
“谁？哪位王大人？哎，牛捕头，我厨房还炖着排骨山药汤，这会儿怕是盛出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君子远庖厨，沈大人切莫开玩笑，您要吃什么，还不是三更姑娘做的？”
这一耽搁王贵山就跑过来了，他平时跑几步就要休息，今天这还刚运动过，跑了个一百多米，一点不带喘的。“沈大人，您这真是及时雨啊。我和蒋大人正商量着要找人去跟敏王交涉，劝他投降。您看，这么多人围着，王府内的奴仆也不少，还有王爷的包衣笔帖式，还不说王爷本身武艺高强。这要打起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大人跟王爷算是老相识，不如大人替下官走一趟？”
沈卫翻起了白眼，他就是来看热闹的，看敏王的下场，进去做什么？“下官只是个看天相的，这等建功立业的大事，可不敢跟二位抢……”“哎，抢什么呢，都是为老佛爷办事，大家同朝为官，共殿为臣，这事听说还是多亏了沈大人，才抓住敏王作乱的罪证。您要不帮，下官我就……”沈卫斜眼看他：“你要咋样？”
王贵山袍子一撩，竟然跪下去了：“我就长跪不起。”
这下牛三岁萧捕头都傻了。这退一万步王贵山都是正三品的大员，沈卫不过是个正五品的钦天监正，怕死也不能怕成这样吧？顺天府三班衙役六扇门捕快好几百人都在呢，您还要点脸吗？蒋照勋心下鄙夷，都说这王贵山胆小如鼠，竟怕死到如此地步，还做什么官儿。“这位便是钦天监正沈大人吧？在下蒋照勋，步兵统领，负责此次抓捕行动。沈大人既和敏王熟识，那便代我等走一趟吧。”
“这个……”“老佛爷懿旨上说，我蒋某人可以便宜行事，沈大人可想看懿旨？”
沈卫冷着脸，这蒋照勋好大的官威，罢，也就最后走一趟吧，等晚上回去将尸体伪装好，明早便出城。“那倒不用，蒋大人的话，我信得过。”
“如此有劳沈大人了。”
叶弑低声道：“你真要进去？”
“敏王头痛欲裂，症状未消，不足为惧。剩下也就是张怀谨一人，我带疆行和林侍卫进去，足够了。你到王府后门等我。”
“行。”
叶弑走得极快，一看后门也有兵卒捕快，就悄悄的跳上院墙，矮着身子观察院内。敏王还躺在床上，外面风吹着头痛症倒好些，至少这点沈卫没骗他。此时还有一百多号奴仆在四周站着。这些可都是老兵，是严三书当年带回来的，一个能顶外面那些绿营十个，手中更握着洋枪。当年老敏王吃了洋枪队的亏，剿捻时就拉起了一支队伍，从洋人那买了百多杆枪。后来他一死，人就归了敏王，靠这支洋枪队，敏王北上南下攻无不克。进京后暗地里就把人弄进了王府。“痛，痛痛！”
敏王拍打得脑袋，整颗头已肿得像是球一样，多日的折磨，就是他身手再强也控制不了。连那金刚法相都有溃散的征兆，正压迫得他思绪混乱，别说理事，连说话都费力。“事情已经暴露，外间步兵统领已带兵将王府团团包围，王爷，您看该怎么办好？”
新任的管家在那焦急的问着。张怀谨沉着脸给了他一巴掌：“急有个屁用，王爷现在能管事吗？你让大家都等着。”
“张公公，这等，能等到什么时候？要万一他们冲进来的话？”
“冲进来？平常演练的兵阵都忘了吗？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大福晋这时插话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就是兵器精良，又能挡得几时？”
张怀谨阴着脸说：“那照夫人的意思是？”
“突围！趁着我们的人还齐整，从后门走。”
“后门也是人……”“后门总比前门人少。”
张怀谨一怔，这倒是，蒋照勋和王贵山都在正门，人肯定都集中在正门……他不禁对大福晋侧目相看，平时没看出多有主意的一个人啊。“张公公，王爷的病还没好，你要当即立断。”
“好！”
张怀谨刚要下令，有仆人跑过来说：“沈大人说有要事要进府和公公商量。”
一听沈卫这两个字，张怀谨就气不打一处来，人都快炸了。“他还有脸上门，若不是他，王爷怎会成这样？”
“是那贱人干的事，怕是这些证据也是那贱人给沈卫的，”大福晋提醒道，“张公公，此时不是动怒的时候，要报仇等我们离开了再说。”
“是。”
张怀谨收起怒气，恭敬地说：“我这就保护大福晋和王爷脱身。”
大福晋喜形于色：“好！”
沈卫站在大门口，半晌也没听到有人开门，刚才那奴才去通报，人就不见了？后面蒋照勋也在皱眉，只有王贵山在说：“蒋大人不用担心，沈大人和那敏王虽有过节，但有他劝敏王最合适。”
“为何？”
“敏王头痛症实出自府内一位如夫人的手笔，她使了厌胜之术。而沈大人是沈青衣的儿子……”听到沈青衣三个字，蒋照勋脸色大变。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瞳孔都是一缩，抓着马鞭的手紧了几分。“上次敏王便让张怀谨找过沈大人，但沈大人没有帮他治。据我所说，沈大人这是有意为之。不想此时正好为我们所用，要不然一个健康的敏王可不好对付。而敏王为了治好头痛症，必然会大开府门，让沈大人进府。”
“什么声音？”
突然一声炸响，所有人都朝王府后看去。蒋照勋大叫道：“不好，他们要从后门突围，来人，快过去将他们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