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的，是自己啊！明明，差一点点就能察觉到吴牲口的所在了……在这个场上，正好就有一个视野极好，轻易就能把毒物瞒天过海送进化妆间，却还能顺带把腿伤遮掩得牢牢靠靠、不被任何人发现的位置。自己，太大意了。怎么可以，到现在才发现？“百里……”惠茹气若游丝。百里曦：“我在！我在！惠茹，你挺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不用了……早晚都一样的结果，我已经挣扎累了。”

百里曦恼火道：“你在说什么，不要认输啊惠茹，这哪里是你的风格！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现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了。可要是这也保护不了你，别说回局里交不了差，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穿这身衣服？”

惠茹躺在地上，听到这话，竟又是暖然一笑：“早看出来了，谁让我也一直在身边维持了个很厉害的警察呢？”

百里曦愣住了。背景里，一片混乱之中，一个男人迅速爬上了桌子，冷静地指挥起了秩序。“不要慌！都不许动桌上的饭菜，连喝水都不行！有做医生的没？迅速给所有人做检查。女的都原地别动，男的把这里所有出口封住，在救护车和警车赶到之前，谁也不许出这个大厅半步！”

婚礼上见血，众人都手足无措地沉浸在慌乱之中，喧闹异常。那男人咬了咬牙，突然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鸣枪示警：“我是警察，都不许动！”

百里愣住了。怎么偏偏是那个二货顾岚！“喏……我就说了，早晚结果都是一样。”

惠茹嘴角的鲜血，还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流淌，可她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是平静且温和的。舞台中央，司仪和新郎官都被那一声枪响吓得坐倒在地，手足无措。惠茹：“可以抱抱我吗？冷。”

百里曦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抱紧了她。惠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西郊建设路441号有栋老房子，老房后院有棵矮桃树，桃树下面埋着一个日记本。何老师的日记本，也被我提早抢救出来了……都是我的错，要是一早就知道会这样，我不会跟她吵那么多架……也是我欠你的，要是知道你会离开，中学时候我还那么勤恳读书作甚……多陪你玩几天不好吗。”

“惠茹，不要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百里曦嘴上这么说着，却明显感觉到惠茹的体温正在迅速降低，变得异常冰冷。“你一定会没事的！”

柳惠茹曾经那没心没肺的笑声，终于也开始变得细若游丝。“嘻嘻，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下辈子我要做个男人，就纠缠在你身边，跟你斗嘴挨你骂，若是摊上心情不好了，就跟你贴脸对骂，反正就是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了。”

百里曦：“这辈子都没过完，哪儿来的下辈子？”

“你会是个好警察，却明摆着做不来一个好妻子。我不娶你，谁还敢娶你这样的呢，好好珍惜吧，像萧离那种厚脸皮，不多了。”

百里曦：“诶，别提了，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你都不知道，那场火灾之后又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惠茹？”

百里猛地从惠茹身上抬起头来。惠茹眯缝着眼，笑得轻松怡然，却是已经断了气。百里曦木讷地站了起来。毒物应该是抹在了之前自己要求的那些照片上，被之前进化妆室那矮个子摄影师带进来的。吴牲口一早就做好了ABC计划，自己为了搜集证据要求拍照，却反倒给了他机会加速他的行动。唯一一个可以将腿伤掩饰得牢牢靠靠，还可以轻易把毒物送进化妆间的人，身高一米七，中等身材。——那个所谓“懒到一直蹲固定机位的新人摄影师”百里曦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那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从高高的专业摄影吊臂上慢慢悠悠地爬下来，轻易便到达了人群的最外围。那人左顾右盼，还在规划逃跑路线。最终，TA悄悄撕下了脸上的什么东西，又戴上了一副口罩，走向了安全通道。当然，这会儿TA可没穿雨衣。“吴牲口，我要你血！债！血！偿！”

顾岚忙里偷闲看了她一眼。同行之间往往一眼就能认得彼此，最多就是看破不说破而已。他几乎是冷笑着戏谑道：“哦？这是警花同志该说的话吗。”

“滚！”

百里曦大骂一声，奋力推搡着人群，冲向那个背影！正蹲在一张桌子上休息的顾岚，循着百里曦的目光看去，此时的“吴牲口”，正慌张地试图撬开消防门的锁。他二话不说，像只癞蛤蟆一样高高跳起，借着桌子本身的高度，一步跳出去少说十米远，在人群外围轻巧落地，一路狂奔追了过去！“，这破锁锈上了！”

吴牲口死命摇晃着那碗口粗的链子锁，看着顾岚不由得大骂起来。变声口罩？此时的百里曦也已经挤出了人群，她心怀着队里大家的期望，还有惠茹的绝望，对着那个背影一路狂奔！就在这时，那消防门上挂着的锁居然被吴牲口给晃开了。TA奋力开门，朝着消防门外的楼梯一路奔逃，中间还一个趔趄摔了一跤，腿伤登时开线，鲜血顺着TA的裤腿流淌下来，在地上留下一长串血迹。“劳资手上的人命连劳资自己都数不清，要是被这区区俩条子逮住，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TA凶恶的眼神泛起了血丝，根本没打算爬太远楼梯，只见TA一路直奔楼梯间的窗户而去，一路前冲，一头撞破了那玻璃窗，攀着窗台跳了下去！吴牲口的身形，在半空中急坠，最后“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地摔在了一辆轿车上，在那车顶摔出了一道大大的凹痕。待顾岚赶到窗前时，TA已经从车顶挣扎着爬下……“别跑！”

百里曦一路冲过来完全没带减速，正欲一个飞身追随吴牲口跳下去，却是被顾岚猛地揽住腰拦在那里。“停下！你想干嘛？他疯了你也疯了？这里可是三楼！”

百里曦微微抬头，双眼里密布着的，居然是跟那吴牲口别无二致的血丝。“我再说最后一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