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散伙入乾帮
姚舞、冰儿等一众花跟着翠微、芙蓉姐妹往返于厨间与大堂之间。 很快，桌上满铺可口美味。 “十二点多了。”主位上的胡哥站起来，“有没来的没？谁没来吭一声啊。”
胡哥的兄弟们互相看了看，都没吭声。 “没来咋吭声？”
姚舞小声问。
胡哥看了看姚舞，笑了笑，接着说，“既然来全了，就开始说正事。”“首先，把杯中酒满上。”
胡哥下了指令。
众兄弟“噼里啪啦”打开了好几筐啤酒。 一啤酒筐二十四瓶六百五十毫升的潶坔城门牌啤酒。 众弟兄不管你能喝不能喝，也不管你是男是女，面前一点五升的玻璃扎啤杯都倒得满满的。 胡哥端起一杯雪白的啤酒沫正争先恐后地溢出杯口的扎啤杯，“来！都干了！”说完一扬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众兄弟们也“咕咚”起来，翠微也不例外。 “我喝不了。”
芙蓉低声对宋琦和姐姐说。
“喝不了，慢慢喝。”翠微喝了一半儿，缓了口气，对一众花说。“你们都先吃饭，酒都慢点喝，下午还上学呢。”
“好。”
众花连赞。
正大口喝的姚舞也变成小口慢呡。 “宋琦老弟，你也喝呀。”曹涵已干完一杯，拿瓶正要往空杯里倒啤酒。
“锤子哥，我酒精过敏。”宋琦把杯子推给曹涵，“对不住了，哥替我喝？”
曹涵抬头看看胡哥。 “行。不勉强。”
对面坐的胡哥大手一挥。“现在我说件事。”
众人安静下来。 “咱们723所的天龙帮，今天，现在，解散。”
胡哥哑哑的声音像一枚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咋了？”几个兄弟互问。
“我听错没？”老焦看向众人。
“老大，不是说你没事了吗？”曹涵问。
“知轩，咋回事？”翠微问斜对面站着的胡哥。
“原来你们所的帮叫天龙帮啊。”庆庆低低地说给身边的姚舞。
“全体并入乾帮。”胡哥宣布后，端起杯中新倒的啤酒，“来，大伙干一个。”
“乾帮不咋地呀！”
一个兄弟喝着杯中酒。
“什么不咋地？”胡哥放下杯子，“乾帮是大魏最大、最威、最猛的帮。只不过咱市乾帮的舵主有问题，导致乾帮在潶坔市名声不太好。”
“乾帮跟小人委人走得很近，不是啥好鸟。”
一个兄弟低声说。
“不过乾帮再不好，也比咱们天龙帮响得多。”胡哥一指庆庆说，“要不是我刚才说了，这位小妹还不知道723所有个天龙帮呢。”
“乾帮我听说过，在外地名声很响，很正。”
又一个兄弟说。
“兄弟们，钢厂二十八罗汉帮和矿山厂的猛龙帮都撤帮并入了乾帮。我晚上走，去省城潶山‘进修’一阵子。”胡哥干了杯中酒后，抹一下嘴说，“我争取弄个舵主回来，到时候潶坔就是咱兄弟的天下了。伙计们，开吃！开喝！”
“好！”
“干杯！”
“来，兄弟，干一个！”
众人开怀畅饮。
“有主食没？”姚舞啃着猪脚问大厨老焦。
“米饭，面条，都没有。”老焦看着自己炒的菜，被别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心情格外舒畅，“只有馒头。要不要？我去给你拿。”
“要。谢谢。多拿几个。”
姚舞边吃边说。
“你真是饿死鬼托生，这么多菜还不够你吃？”身边的庆庆笑着打趣道，“吃个馒头，还‘多拿几个’，你能吃几个？”
“你没看见？宋琦都没咋吃菜。”
姚舞对庆庆解释着。
“来，宋琦兄弟，不多喝，只喝一杯。”胡哥端了一小玻璃杯啤酒递到宋琦面前。
“胡哥，他酒精过敏，不能喝。”姚舞探身过来。
“小舞没你事，一边去。”胡哥看着宋琦。“宋琦兄弟你人不赖，干了这杯酒。等我当了舵主，拉你进帮，你就是副舵主。”
“胡哥，乾道并肩万何方？”
宋琦笑着抱拳。
胡哥一愣，随即抱拳正色回答：“山后山地草中仙。”“失敬失敬。”
宋琦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宋琦不是酒精过敏，不喝酒是因为喝了酒晕晕的状态下，产生的幻象，与忆起刘信兄妹时的感受一致，难辨真伪。 曾经在省城喝了魏四叔的一盅白酒，结果记忆中插播了一段假冒的“刘公子”练内功的心法。宋琦照练后，险些走火入魔。在魏四叔的精心调理下，耗了二天才缓过劲来。宋琦担心再出现记忆谬误，所以一直不敢饮酒。 现在回想起来，那套心诀应该是刘嫣的，不是刘信的。或许该功法只能女人练，不宜男人练吧。 “乾帮的切口你怎么知道？”胡哥问。
“小时候在南国，偶尔听到的。乾帮在南国，名气又正又大。”宋琦随口编的瞎话，真真假假。
“啥意思？”芙蓉小声问宋琦。
“别乱打听。”翠微拍了芙蓉一下。
“宋琦。”姚舞在俞嫚媛的催促下，指着手腕，喊了一声。
宋琦会意，伸右手食指在左腕表带内转了一圈，站起身来。倒满一杯啤酒，端杯站起说道：“谢谢胡哥，谢谢诸位哥哥们，谢谢翠微姐。我们下午一点要去站岗，得先过去了。”说完，宋琦举杯，一饮而尽。 “站什么岗？”
胡哥端杯也站了起来。
众人都举杯起立。 翠微也站了起来，说，“你们走吧，我跟胡哥说。”“给金所长站最后一班岗。”
姚舞向胡哥解释。
胡哥一直在市招待所里，对外面的事不了解。遂问众兄弟“你们都知道？”“走吧，老弟。别迟到了。”
曹涵握了握宋琦的手。
“谢谢胡哥，谢谢诸位。”众花很有礼貌。
“胡哥，诸位，再见啊。”宋琦带着众花出了大众饭店。
回十三中的路上。 “宋琦，乾道并肩万何方？山后山地草中仙。啥意思？”芙蓉骑行在宋琦旁边问。
宋琦见众花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便提高声音说，“在‘乾道并肩万何方’中，‘乾道’指乾帮，‘并肩’指兄弟，‘万’指职位，整句的意思是问：兄弟在乾帮什么职位？”“胡哥答的那一句呢？”
另一边的姚舞问。
“第二句‘山后山地草中仙’里，‘山后’指省级堂口；‘山地’指潶山省堂潶坔市舵；‘草’是万的意思，指新入帮，级别不高；‘中’指府中区分舵；‘仙’是胡哥给自己起的名。”宋琦讲完，问姚舞，“姚姚，合起来什么意思？”
“嗯。”
姚舞想了想，说，“你问胡哥在乾帮干什么的，他说他叫‘仙’，是乾帮潶山省堂潶坔市舵府中区分舵新入帮的小混混。”
“不错。姚姚都能听懂，说明我讲解的不错。”
宋琦笑着说笑。
众花皆笑。 “宋琦。”姚舞听出宋琦善意的调侃，却无从反驳。
“你怎么连这也懂？”芙蓉看着宋琦。
“看我干嘛？看路。”宋琦笑笑。
“我们快到了，宋琦，你去哪儿？”岔路口，俞嫚媛问。
“我拐到小花园待一会儿，看你们站一会儿岗，再回家。”宋琦说着放慢车速。
“再见。”众花直行，向十三中而去。
宋琦慢悠悠地拐上七二三路，骑向小花园。 ……茂密的竹林中。 两个身着前朝服饰的小孩正站在林中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像在等待着什么。 阳光当头，影子踩在足下。 宋琦走了过去，只见两小孩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差不多。 一童戴顶绿色六瓣瓜皮帽，帽正缝着翠绿的椭圆翡翠；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写满了好奇；上衣青色对襟短衫，下裳黑色紧口胡裤；足蹬一双虎头软靴。 另一童戴黑色小帽，镶嵌白玉帽正；小眼睛警惕的望向四周；青衣黑裳虎头靴。 “两位小公子，老朽不才，受你爷爷多年前之托，前来传授你二人吾派练功心法。”一位白胡子老者从远外高高的树梢上飞了过来，立在宋琦身旁。
老者长髯飘飘，仙风道骨。 “刘信拜见师父。”“刘嫣拜见师父。”
两小童屈膝纳头便欲行叩师大礼。
一旁的宋琦立时明白，两小童是刘信、刘嫣小时候。嗯，蛮可爱的一对金童玉女。 “起。”白须老者宽袍大袖一挥，两兄妹便拜不下去了。“老夫不是你们的师父，只传本门健身心法而己。”
“是。”
刘信、刘嫣乖巧的垂手而立。
“乾坤两套心法，信习乾，嫣练坤。”老者一捋白髯，厉声警曰：“切勿贪学他人之法。切记。”
兄妹低头应道：“谨遵老前辈教诲。”
老者挥袖，将绿帽刘嫣全身几大腧穴封禁。低头抱拳的刘嫣便一动不动立在那儿。 “妹妹怎的？”
黑帽刘信一惊，伸小手正欲拍打刘嫣。
老者开口道：“刘信，盘腿坐下。老夫传你乾元旭日功法。”宋琦在刘信细嫩的小脸上寻不到城门楼上英勇无畏的骨气，更没有泛舟伶仃洋的豪气。有的是几分忐忑和一丝精明。 约摸半个小时后，老者传授完毕。“刘信，去一边练吧。”
“是。”
刘信站起，躬身施礼。退到不远处，盘膝打坐，兀自习练乾法。不提。
老者仍是挥一下袍袖，刘嫣如大梦初醒，怔怔地看着老者。 “刘嫣，盘腿坐下。老夫传你坤元纳川之法。”“是。”
刘嫣盘腿而坐，五心向天。
宋琦低头向刘嫣看去。 刘嫣与刘信一样，一脸未脱的稚气。找不到在茅屋借宿时暗藏的巾帼英气。稍有区别的是刘嫣多了几分深藏的妩媚。 老者传授刘嫣坤法口决，耗时明显比传刘信公子的乾法长。 约一个小时后，老者挥袖低喝，“起。”刘嫣在一片雾气中应声而起。 白白的雾气渐渐消散。 “谢老前辈。”
刘嫣如刘信一般躬身施礼。
“谢老前辈。”刘信跑过来，一样的躬身施礼。
“两位小公子，勤加练习，勿生他念。老夫走也。”老者大袖一挥，人不见了，连带刘家兄妹以及茂密的竹林，统统在宋琦的眼前消失……
小花园稀疏的林中。 宋琦呆立在“六人庙”曾学唱《木兰辞》的空地中，抬腕看看手表，表停了，停在三点零五分处。 举头望日，太阳已失去宋琦才来时的骄横，慵懒地躺在天边。 低头观影，身影被拉得老长。 宋琦走出小花园，七二三路上和来的时候一样，人烟稀少。 只是路牙处多了零星的白纸屑，应该是芙蓉她们舞动纸花掉落的吧。难道芙蓉她们的岗，已经站完了？ 宋琦寻到自行车，掸掉座上的浮灰，骑了上去。 行了一会儿，问了几个路人都没戴表。路人估摸的现在时间从下午四点到五点都有，反正没准点儿。 宋琦进了家大门敞开的国营饭店，才问准了时间：下午四点三十分。 宋琦道谢，将手表校准时间，猛然瞥见墙上的月份牌，不禁大吃一惊：日历牌显示5月8日。 6984年5月8日星期二16：30分。阴历四月初八，戊申时，冲兔，煞东。 “服务员大姐，请问今天几号？”宋琦问。
“自己看。”服务员拿着脏兮兮的抹布，向月份牌一抖，脏沫子纷纷扬起落在桌上、地上。
“谢谢大姐。”宋琦退了出来。
饭店正常开门就已经说明不是7号了。 曾经在省城，魏四叔的一盅白酒让宋琦丢了二天的时间；如今在大众，二杯啤酒让宋琦一天的时间找不见了。 以后不能喝酒了。宋琦暗暗下着决心。 可刘氏兄妹带来的疑惑又像迷雾一般笼罩着宋琦，冲破迷雾的好奇心却愈来愈强。 宋琦在犹豫中，骑车来到了十三中门口。 “终于出现了。”芙蓉和姚舞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整节课都在往楼下瞅，看见宋琦，满心欢喜。
“兄弟！宋兄弟！”修自行车摊上的罗师傅看见宋琦，跑了过来。
“这些天也不见你来，你跑哪儿了？”罗师傅扶着宋琦的车把问。
“罗叔，这几天有点儿事。”宋琦下车，推着车跟罗师傅向修车摊走，“摊买下来没？”
“买了，买了。”
罗师傅笑呵呵地说，“只是咱们生意不是太好，光这条路上就有八摊修车的。”
“摊多不怕。咱手艺过关，服务态度比他们好，慢慢的就没人到他们那儿修了。”
宋琦笑着看看摊前几辆拆轱辘卸车座的旧车，说，“这不是急的事，时间长了就好了。”
“是，是。”
罗师傅直点头。
“今天几号？”宋琦问。
“8号吧？”罗师傅看了一眼对面的学校说，“8号。昨天7号，孩子们放假站岗，今天也是下午才开始上学。”
“现在几点？”
宋琦刚问完，十三中放学的铃声响起。
“嘀铃铃，嘀铃铃……”的铃声中，一年级的学生率先跑出校门。 “罗叔，您忙。我过去了啊。”宋琦大声说着。
“好，好。”罗师傅笑呵呵地挥挥手。
宋琦在老位置等了不大一会儿，一袭长裙的史竹寒背着书包先走了过来。 “谢谢你，宋琦。”史竹寒开口第一句话。
“谢我什么？”宋琦问。
寒竹把书包从背后扯到身前，打开说，“你送的随身听啊。”“哦。”
宋琦应了一声。想必昨天站完岗她们去家拿了书包及随身听。
她们都有家门钥匙嘛。 “宋琦，昨天你去哪儿了？”史竹寒问。
“我……昨天……”宋琦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史竹寒笑嘻嘻地挤了挤眼。
“你知道什么了？我都不知道我昨天去哪儿了。”宋琦有些冤。
“找一中相好的去了呗。对不对？”史竹寒狡黠一笑，“昨天放假嘛。”
“宋琦，昨天你去哪儿了？”
芙蓉骑着车过来，车都没扎稳就发问。
“对呀，去哪儿了？”穿短裙的姚舞也骑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冰儿、庆庆和俞婉姝。 “我昨天在小花园睡着了，刚醒。”宋琦说。
“谁信啊。”史竹寒说。
“宋琦，虽然我不信，但我要谢谢你。”庆庆过来，拍拍书包说，“还要替我妹也谢谢你。”
“还有我。”
冰儿举手示意，“谢谢你。”
“庆庆，你妹呢？”
宋琦在众花中没见欢欢。
“她不想去站岗，请了一天假。”庆庆说。
“昨天没见你，今个说。”俞婉姝扎好车子，走到近前，“谢谢你的礼物。”
“别扯虚的，要谢？来抱一个。”
宋琦双手摊开，做拥抱状。
众花笑着闪身后退，唯有姚舞挺身而出。 “让你抱两下。”姚舞话说得热情，脸上却是一付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众人皆笑。 “我们请你吃饭，答谢你。”冰儿问，“你想吃什么？”
宽面，宋琦能想到的美食，可惜潶坔没有。 牛肉汤倒是有，潶坔人喜欢泡点烧饼、油饼等，连吃带喝当早饭或午饭。但没人在汤里下面条，更别提又筋又厚的宽面了。 宋琦还不知道，许伯的早餐摊今早的豆浆也改成牛骨、牛肉熬出来的牛肉汤，许伯炸油条也改成许伯母烙大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