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黑哥中黑枪
“收队？”男警一是聂大队长的儿子，撤退的心思比谁都急切。此刻早就吓傻了，以致把重复命令的肯定语气说成疑问句也浑然不知。
“叔，这就算了？”饭店经理拉着聂大队长的警服，低声问。
“那你留下，等宋琦同学回来吧。”聂副队长此刻想踹这个不长眼侄子的心思都有，大街上那么多人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个有一群深厚背景朋友的宋琦。
“报告大队长，两名嫌犯带到。”这时，刚才那名警察逆流进屋，在聂副大队长耳边小声说，“大队长，对门的老头说，这两个嫌犯是他侄子，我看着不像。”
“人家的侄子就让人家回家，领我这儿干什么？”
聂副大队长有些气恼，这些属下只会添乱。
“是。”警察一个立正，然后对正与许伯拉扯的警察们说，“快快快，放人。”
“三位小同学，聂某任务在身，多有得罪，对不住了啊。”
聂副队长一脸和善，语气和蔼地说，“宋琦同学这件事肯定是场误会，我回去一定彻彻底底地严查，追究一切责任人。是谁让这个误会发生，我就严办谁。一定令你们满意。”
警察撤走不久，三花正在感慨，敲门声响起。 “宋琦回来了。”
姚舞坐的离门最近，“蹭”一下就窜过去打开门。
门口是许伯带着两个脸上、身上带着瘀伤的年青人。 “杨小兵？李大庆？你们怎么来了？”姚舞认出来这二人是黑哥的手下，那晚在钢厂单身楼，领她和芙蓉上楼参观单身楼女宿舍，见到俞婉姝的就是他们俩。
“真的是你俩？”芙蓉也凑过来。“你们是许伯的侄子？”
两个小青年哭丧着脸摇摇头。 “你们认识就好。”
许伯让两人进到宋琦家。
话虽这么说，许伯仍不放心离开，跟着进屋，站到一边，笑着说，“我猜就是找宋琦的，不说是我侄儿，警察就把他们带走了。”“许伯，进来坐。”
俞嫚媛给许伯搬来凳子。
“谢谢伯伯。”杨小兵和李大庆向许伯鞠躬致谢。
“你俩怎么找到这儿了？”姚舞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芙蓉问。
杨小兵和李大庆相互看了一眼，低头不语。 “先坐吧，等一会儿宋琦就回来了。”芙蓉和俞嫚媛把桌子移开，沙发归位。
“来，喝水。”姚舞倒了几杯白开水，给沙发上的杨小兵和李大庆。
“给，许伯，请喝水。”俞嫚媛给许伯端了一杯。
在许伯推辞道谢间，宋琦从姐姐韩薇的屋子走了过来。 “小琦，你回来了。”许伯起身，“我回去了，你们聊。”
“许伯，再坐会儿吧。”
宋琦客气。
“我得下去看看我的辣椒，这些‘瘪犊子’不知道把我的辣椒地糟蹋成什么样了。”许伯谢过众人挽留，回家拿手电筒去了。
“瘪犊子”是大魏北部地域的方言，指刚出生没骨气的小牛犊，常用来骂人。 因为极北地区从大晋和人委国之战后，一直被小人委国事实侵占，大晋人虽愤慨，却也无可奈何。及至大魏继承大晋，魏国普通老百姓常在日常言语中，带些许极北之地感染性极强的方言，以表达不忘故土的拳拳赤子之心和殷殷桑梓之情。 “芙蓉，你们去俺姐那屋先等一会儿。”宋琦让三花回避。
芙蓉、俞嫚媛拿上纸笔，带姚舞进屋写“作业”去了。 “怎么了？”待姚舞她们进屋关上门后，宋琦问一直眼巴巴瞅着他的杨小兵和李大庆。
“宋哥，求你救救黑哥。”杨小兵哭了，跪伏在地上。
“宋哥，黑哥中枪了。”李大庆离开沙发，也要下跪，被宋琦拉住，摁到沙发上。同时又提起杨小兵，放进沙发中。
“从头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宋琦问完，给两人吃了个定心丸：“在潶山，还没人敢动我宋琦的兄弟！”
“昨天周五，是矿械厂的周未，厂里为欢迎那帮狗日的小人委国人，在矿械厂俱乐部举办了一场大型舞会。”
杨小兵哭泣地说，“俺们就在舞池里跟小人委国的人干起来了，开始我们人多，也没吃亏……”
为避免市面在周日过于拥挤，大厂的休息日是错开的。比如，矿山机械厂休星期六；钢厂休星期一。 那时通常把公历星期日，叫成社会礼拜天。厂矿中的休息日叫成厂休星期日。 “后来，这些瘪犊子小人委国人掏枪了，我们伤了好几个，矿械厂那边还死了一个兄弟。”李大庆两眼冒火，“我们也有枪，但只有二把猎枪和一把鸟铳。他们每人一把，二十多把枪，把我们打惨了。”
“后来呢？”
宋琦急问。
“后来市治安大队去了，把我们的人和小人委国的人都抓了起来。俺俩被黑哥安排成后援，一直都在后面，所以趁乱跑了。”杨小兵恨恨地说，“今一大早，二十四个小人委国人全放了，咱们的人都还在号里关着。黑哥肩头中了一枪，也被关在里头，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市治安大队？谁带队去的？”
宋琦问。
“一个姓聂的队长。”杨小兵说完又接着说，“不是刚才这个，好像是这个聂队长的兄弟，是兄是弟，我不知道；是不是亲的，我们也不知道。”
刚才这个姓聂的，不是分局肖主任提到的聂副队长，应该只是个小队长之类。 杨小兵和李大庆提到的聂队长，估计就是跟赵叔作对的那个聂副大队长。 “小人委国人用的什么枪？”
宋琦问。
“手枪。全是一样的手枪。”杨小兵回答。
“什么型号？”宋琦问。
见二人互相看看，摇了摇头，都没说话。 “大还是小？”宋琦比划着长短大小。
“小，可小一点儿。”两人回答，还用手比划着枪的大小。
“刚才，我以为他们是因为这事来抓你的。”杨小兵说，“后来打听了，知道不是，才敢上来找你。”
“一直住在医院的那个矿械厂尤龙，屁事儿都不知道，也被治安大队抓走了。”
李大庆补充。
“以后类似这情况， 你俩上来一个，下面留一个。知道不？”宋琦说。
“记住了，宋哥。”二人点头。
“我的俩哥啊，瞎叫什么。我比你们小多了，叫我老弟。”宋琦想着捞人的办法。
赵叔远在东戴河；魏叔似乎有麻烦，没准儿现在人已押往首都；燕姑人影都找不到，找谁呢？ “老弟，怎么办？”杨小兵试探着问。
“你俩晚上有安全的地方住没？没有，在我这儿挤挤。”宋琦想到潶山省军区督军郑承，于是安慰道：“明天我去省城找一个人，先把人捞出来，不成问题。”
“那就好。黑哥有希望了。”
李大庆抱拳致谢。
“我们有地方住，黑哥的事就拜托兄弟了，谢谢，谢谢！”杨小兵双手合什，谢个不停。
“矿械厂被打死了一个兄弟？”宋琦语气冷冷地确认。
“嗯，头上中了一枪。”李大庆手指点点头顶，哀声道：“身上也中了好几枪，当场就挂了。”
“其他人受伤情况？”
宋琦又问。
“余下的人大多受了伤，有轻有重。上警车时，有互相扶着上去的，也有被警察抬着扔进去的。”杨小兵哭求道：“不能让兄弟们老待在治安队的号子里啊。”
“我知道了。”
宋琦有了打算。
“那兄弟，我们走了，拜托了。”二人告辞。
“你俩能分开住最好，别让他们一锅端了。”宋琦送二人出门，叮嘱道：“明晚八点，到俺家房后那棵栎树下，等我消息。”
“好。”
二人一前一后离去。
“我回去问问我爸？”关门声刚一响起，俞嫚媛就走了出来。
“都在偷听？”宋琦看着三花。
“我也问问？”芙蓉试探地说。
“你们听到了，就当没听见。这事不许向任何人说。”宋琦沉下脸。
“不问就是了。”芙蓉拉着宋琦的胳膊。
“这事如果闹大了，牵扯的人会很多，当官的下不来台，为了面子会让更多的大魏人陪葬。你们仨都把这事忘了，不许再提。听见没有？”宋琦说完见三花纷纷点头，才缓了缓严厉的表情，笑问，“姚姚，作业写完没？”
“写完了，你检查吧？”
姚舞举起手中的纸。
“你自己记住别再写错就行了，我检查它干嘛？”宋琦笑了笑，“好了，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哦。”
三花不情愿，但的确太晚了，即便明天不用上学，现在都半夜12点了，她们再逗留，真的不合适。
6984年5月6日星期日00：00分。阴历四月初六，甲子时，冲马，煞南。 四人行。宋琦带着芙蓉居中，姚舞、俞嫚媛骑单车分列左右。 “明天我出去办些事儿，不在家。”宋琦说。
“知道。”芙蓉和姚舞应答。
不多时，众人骑过金所长的别墅，驶过小花园，到达723所家属院门口。 “你俩到了，芙蓉，来骑你的车，赶快回去吧。”在723所家属院门口，俞嫚媛扎好车，“宋琦，带我回学校，行吗？”
“行。”
宋琦放下芙蓉，换上俞嫚媛。
“回家都早点睡啊。”俞嫚媛吩咐二花。
“你也是哦。”姚舞回复。
“走吧。”俞嫚媛说。
“走。”宋琦骑上车子，俞嫚媛蹦了上去。
宋琦刚骑三、二分钟，后座的俞嫚媛就拍着宋琦的后背说，“停下，停下。”“怎么了？”
宋琦。捏闸、停车、单脚支地。
“呀！十二点多了！”俞嫚媛摁亮电子表表盘，“学校锁门了，进不去了。”
“翻进去。”
宋琦说。
“那是你，我可翻不过去。”俞嫚媛说。
“那我把你顺墙头扔进去。”宋琦说笑。
……突然，宋琦眼前一片模糊。斗转星移，出现一条河流。 河道中，由大小船只组成船队缓缓而行。 一只高大的帆船下，伴行着一只双浆划的小船。小船上有四个人，穿着都是前朝服装。 船尾两名身着“兵”字军服的士兵在划浆。一个壮年汉子半蹲在船中，汉子肩头被一位老人拎着。 只见老人手起，汉子如坐电梯般升起，飞过大船的船帮，稳稳落在甲板上。 宋琦认出老人是刘信兄妹的师父刘健的同时，也学会了内力外放后的这招“举重若轻”…… “那不成。万一摔出个毛病呢？”俞嫚媛直摇头。
“那怎么办？我送你回家？怎么样？”宋琦说。
“不行。到家一点多了，明天我咋给我爸解释？”俞嫚媛说。
“去芙蓉或姚舞家挤一晚上？”宋琦又出一主意。
“刚才一块儿去还行，现在再去，算啥？”俞嫚媛不想去。
女孩子一旦连续否定你说的所有提议，那就是告诉你：她已经有不容更改的主意了。 宋琦没吭声，等着俞嫚媛说话。 “对了，去你那儿吧，你姐的屋不是空着吗？”俞嫚媛仿若刚想起来似的，“正好我有些话要问你。”
宋琦想了想说了“行”，掉转车子。 “走吧。”
俞嫚媛坐上后座。
“想问我什么？问呗。”宋琦骑着车。
“你是南国人吧？”俞嫚媛问的第一个问题。
“是，芙蓉她们给你说的吧？我在南国一直到小学快毕业前才来大魏。”“在她们说之前，我就猜到了。”
俞嫚媛说，“记不记得我说你很像我心中熟悉的一个陌生人？”
“记得，我还想着哪天问你呢，什么叫‘熟悉的陌生人’？”
宋琦说。
“有些人不存在于现实中，只存在于书里、电影、电视、传说、故事里，当你对书籍或影视等其它什么，很熟悉的时候，对其中的人物也会很熟悉。这些人就是我说的心中熟悉的人。”俞嫚媛说，“但我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
“哦。我很像你熟悉的某一本书里熟悉的人物？”
宋琦说，“就是《囹圄中的女人们》那本书里穿针引线的那个人？”
“是。”
俞嫚媛拍拍宋琦后背，“你真应该看看那本书。”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看那本书。”
宋琦说。
“谁？”俞嫚媛很好奇。
“不告诉你。”宋琦笑着说，“回去睡觉，不说了。”
回到宋琦家，俞嫚媛向宋琦要了条新毛巾就占着厨房不出来了。 开火，烧开水；反复烫毛巾，打香皂洗毛巾；毛巾上打香皂擦脸，温水洗脸；没找到新牙刷，也不知怎么的就把牙刷了；最后打扫的是耳后、脖子等细处，仔细清理。使本来就十分好看的一张脸又平添了几分天然。 “宋琦，有拖鞋没？借我用一下。”
俞嫚媛在厨房问。
“用俺姐的吧。”宋琦拎来一双塑料拖鞋。
“谢谢。”俞嫚媛坐在小板凳上，两只白白的脚丫子泡在热水里。
……宋琦眼中，搪瓷洗脸盆变成铁盆，两只泡在热水中的脚丫也小了许多，那是妞妞的一双小胖脚。 刘公子正蹲在地上给妞妞洗脚。 “这如何使得……”胖胖的魏夫人在地上左右转圈。 妞妞的脚洗完，刘公子也不换水，坐在床沿直接把一对大脚泡进盆里。 “哥哥，我喜欢你。”妞妞趴在刘公子腿上。
“妞妞真乖，我也。”刘公子的话被宋琦强行中止……
眼前的一切又恢复过来，俞嫚媛已趿拉上拖鞋，正在淘洗擦脚毛巾。 还好，没再吐露出什么不当的话语。宋琦暗拍心口。 “很失望，是吧？”俞嫚媛将厨房收拾利索，笑着问宋琦。
“失什么望？”宋琦不解。
“装吧。”俞嫚媛一摆手，洗漱间我用完了，还给你。
“莫名其妙。”宋琦不去理会，封了火，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我坐着洗个脚，你靠一旁站那么久，你个子还那么高，你说你想看啥？”俞嫚媛躺到床上，翘着二郎腿，揶揄地说，“嘴里还喊着‘嫚媛真乖’。啧啧，我紧口体恤让你失望了。你还不承认？”
“体恤是什么？”
门外宋琦问。
“我牛仔裤的裤腰带，到脖子之间的成形布料，就是体恤衫。”俞嫚媛解释，“这是你们南国的叫法，管这种样式的衣服叫体恤衫，也叫T恤。英文字母的T。”
“我刚说你乖？还说什么了？”
宋琦问。
“没了。”俞嫚媛说。
“哦，那你乖乖地去睡吧。”门外宋琦探手拉灭灯，关上房门。
“你也睡吗？宋琦。”俞嫚媛问。
“嗯。”宋琦无奈，心中的计划只能稍做延时。
“哒哒。”俞嫚媛拖鞋踩地声传入宋琦耳中。
宋琦扯绳支“床”。 俞嫚媛倚门而立。 “干什么？”宋琦问。
“你能跳那么高？”俞嫚媛惊讶的看着在铁环上系绳的宋琦。
“改天再套两环上去就不高了。”宋琦笑着去拴另一头。
“你怎么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俞嫚媛见宋琦无声窜上、悄声蹦下，很觉惊奇。
“赶快睡觉去，我要休息了，偷看别人睡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宋琦跃身上“床”。
“我就偷看你睡觉。”俞嫚媛好奇地看着躺在绳子上的宋琦，比自己躺在床上还稳当，“大不了你偷看回去。”
“床”左右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