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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校长或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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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校长或市长

“我妈和嫚媛她妈情况不一样。”

芙蓉好像知道宋琦心里所想一样,缓缓地说,“三年前,我妈得了病,到人委国治病去了。”

“什么病?”

宋琦很关切,什么病要去小人委国治?

“也不什么大病,被狗咬了,恐水、怕风、咽肌痉挛,大夫说被病狗咬伤,得了狂犬病。”

芙蓉说。

“狂犬病咱们大魏治不好吗?”

宋琦印象中被狗咬了,打针狂犬疫苗就行了。

“大魏除不了根。人委国有咱们古代的古医药方,就是草药、针灸那种,可以除根狂犬病。”

芙蓉说,“在人委国,狂犬疫苗不是给人打的,而是打给猫狗。他们法律规定,家养猫狗类宠物,每年必须接种一次狂犬疫苗。这么多年了,他们国家狂犬病的发病率,对外公布一直是0。一来是强制打给动物,减少了人患狂犬病几率;二来就是他们有咱的古方,不等确诊狂犬病,就已经治好了。”

芙蓉的声音在宋琦耳中,越来越低,飘渺悠远。

……古医、药方,望闻问切、针罐推拿, 健脾消食、狗皮膏药,七损八益、外感内伤等等,纷乱出现的晋医词汇把宋琦的记忆一点点儿唤醒。

刘信和刘嫣对晋医晋药文化有很深的研究。兄妹时常以“刘信”一人的名义,为各种病人、诸多患者诊治,都能做到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然而,刘氏兄妹跟他们的师父刘健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刘健是刘府的仆人,司长随一职,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医术更是了得。患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人,在他手里,都百治百效,手到病消。

然而,师徒三人在刘信的爷爷刘庭方面前,全是学生, 而且是小学生。

刘庭方是刘府的老爷,武功盖世、仁术无双。长随刘健从武到医只学到刘老爷的皮毛。

刘庭方老爷的医术只能用出神入化、神仙下凡来形容。

在前朝,刘庭方本就如神一般存在。据说,刘老爷费吹灰之力,能让将亡之人,起死回生,生龙活虎;消举手之劳,能使已亡之人,枯骨更肉,肉飞眉舞。

此时此刻的宋琦,对于深奥的晋医,忆起曾走马观花般浏览刘府汐波楼诸多医术藏书,对治疗方法建立于藏相、阴阳和五行理念之上的晋医,也有了初步认识。

晋医是辨证施治,而不是辨病施治;是思考人体,而不是研究病灶;是治疗人体整体,帮助人体排病,人体治则病治,而不是单治病灶。仅这一点儿如同晋医理念大纲一样文字,就让宋琦受益匪浅。

宋琦气运周身游走片刻,伸出右手食指,探察衬衣中左臂纱布包裹中的伤口,惊觉伤已康复。除了触感与旁边健康皮肤稍有异样外,已无痛痒之感……

“你妈不是常来信吗?最近信上怎么说的?”

姚舞问。

“信上说病情总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芙蓉看向摇曳烛火下的宋琦,问,“怎么了?”

“没什么呀。”

宋琦侧头,掩饰刚才零点几秒的走神,说道:“前朝没有狂犬疫苗,被犬咬伤分二步施救:一是用热火去除伤口脏血,高温杀毒。二是把咬人的狗杀了,将狗脑敷在伤口上。很快就彻底治愈了。”

宋琦忆记又被唤醒了一个片断,刘信被狗咬伤左小臂的情景及杀狗敷脑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太血腥了吧。”

姚舞说。

“咬我妈的狗叫‘旺财’,我们家养了好多年了。”

芙蓉说,“后来,被我爸送人了。”

……“虚者补之,损者益之。”

“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

历朝历代的文字混乱诵现,条理却十分清晰。随念飘过宋琦的脑中后,宋琦自感现在他的“医术”貌似达到刘信纪名徒弟的级别了,虽离入门、入室、嫡传、关门徒弟尚远,但宋琦自信,未来可期……

这时,电终于来了。

客厅中央吊着的60瓦白织灯比蜡烛的小火苗亮多了。众人的心情也跟着亮了起来。

宋琦摘下手表,放到茶几上,吹熄蜡烛,顺手撸起衬衣左袖。

“是不是痒了?”

姚舞边问边看了过来,“啊!谁包的?包得这么拉胯。”

“我。”

宋琦笑答,伸手去揭纱布上缠裹的胶布。

“你干嘛?”

姚舞拦住。

“一天没看,想它了。”

宋琦说笑,把手臂伸到姚舞趁手的位置,说,“来,姚大夫打开,让我看看。”

“就看一眼啊。”

姚舞很听话,很小心地揭开胶布条,慢慢一圈圈打开纱布。

裹着的纱布拿掉后,一块长方条的纱布覆盖在伤口上。黄色的药水渗透白白的纱布,泛出一团淡黄色。

宋琦伸手刚想把它捏开,手背就被姚舞拍了一下。

“有细菌。”

姚舞生气了。

宋琦无语。

“你家有镊子没?”

姚舞问,“用酒精消消毒,可以当卫生镊用。”

“我去拿酒精。”

芙蓉轻车熟路。

“没镊子。有筷子,行不?”

宋琦趁姚舞分神,一瞬间揭掉纱布。

小臂的伤早已痊愈,疤痕如同半年前留下的。伤口大块小块的结痂,要么粘到纱布上,要么无力的卷趴在疤痕上。

“天哪!这才几天,就好成这了。宋琦的体质和咱们不一样!”

姚舞对手里拿着棉花、酒精的芙蓉惊喜地说。

“你说我一肚子胶水不就完了。”

宋琦说笑着,看着怎么看都不像是狗咬的疤痕。刘信这个位置,可是被恶狗撕咬过。

“不用包了吧?”

芙蓉难以置信,放下酒精棉花,用手摸着宋琦小臂上长长的疤痕。

姚舞或许见识过身体异质的人,稍露惊讶后,便去厨房洗了洗手,瞬间化身大夫,撕下一片棉花,揉成棉球,饱沾酒精,边在宋琦的疤痕上轻擦,边说,“过一个夏天,疤痕就不明显了。”

“姚夫夫,如果刚受伤的时候,想把这个伤口弄得像狗撕咬的,怎么做?”

宋琦问。

“你有病啊。”

芙蓉大叫,收拾酒精、棉花。

“只是问问嘛。”

宋琦说。

“应该也不太难吧。”

姚舞扔掉酒精棉球,看着把袖子撸下的宋琦,说,“先在伤口大端添几个小窟窿,冒充狗牙印儿;然后在伤口边上单独划两刀,充当狗爪子挠的印;最后再剪掉伤口上的几块肉。”

“够狠。”

宋琦戴上手表,时间九点半,“姚姚,这些你咋知道的?”

“早几年,这边混混们打架,喜欢用攮子。攮得轻了,伤疤就跟狗牙咬的一样。”

姚舞回答,“所里有些人,打架受伤回来,都说被狗咬伤的。有的为了真实,故意划上两刀。”

“为什么要冒充狗咬的?”

宋琦不解。

“可以骗到工伤啊。”

姚舞说。

“所区里的驻所部队有一支警犬大队。”

芙蓉回到客厅,补充了一句。

“你们所还驻扎有部队?”

宋琦问,“有多少人?”

“有啊。”

芙蓉答。

“有五百多人呢。”

姚舞答。

“那你们所得有多大呀?”

宋琦的大杂院虽然离723所不远,但从未进过723所职工上班的所区。所区被许多很少开门的大小厂矿单位包围,723所实际占地面积,外人难知。

“大的很,不次于钢厂。”

芙蓉答。

“所区可大了,”姚舞说,“这边从七二三路一直到潶河边,那边从府中区一直跨到你们大杂院门前这条路。表面上是这厂那厂的,其实都是我们所的所区。”

“不小。”

宋琦对姚舞不分东西南北的这边那边,在心里有了对应。正估算着大概占地面积的时候,姚舞又说话了:“这么说吧,一个723所等于钢厂家属院,加上潶坔军分区,再加上军分区在府东区的那个训练场,这三个地方。大吧?”

“大。我以为钢厂都够大的了,没想到你们723所跟它差不多大。”

宋琦问,“你们进去转过没?”

“我们所职工上班的区域才是‘真所区’,是被驻所部队的营房、商店、训练场等等,包围在正中间。”

姚舞说,“所区我只进去过一次,只到过最靠外面的大车车库。你呢?芙蓉。”

“我也只进去过两回,都是到部队的二号电影院看电影,连真所区都没到。”

芙蓉说。

“真够大的了。”

宋琦看看表问,“我送你们回去?”

“十点走。”

芙蓉看着茶几上的闹钟说。

“还有二十多分钟,我们做什么?”

姚舞问。

“宋琦,讲讲你们的作战计划吧?”

芙蓉说。

“这个不成,目前还属于高度机密。”

宋琦一口回绝,“问点儿别的吧。”

“不说算了。姚姚,我们走。”

芙蓉从沙发上站起作势要走。

“宋琦,问你点别的,你老实回答啊。”

隔着茶几的姚舞拉住芙蓉。“你在南国小学毕业后,就来潶坔一中了吗?”

“毕业考试前一个月来的。”

宋琦答。

“从潶坔哪所小学考进的一中?”

姚舞接着问。

“潶坔钢厂职工子弟第一小学。”

宋琦答。

“在哪儿参加的小升初考试?”

姚舞问。

“你们十三中一楼一一班的教室。”

宋琦答。

“我们也……”芙蓉的话被姚舞使劲的拉扯制止了。

“坐哪儿?”

姚舞接着问。

宋琦明白了一点儿,笑问,“咱们在一个考场?”

“先说你坐哪儿?”

姚舞问。

“倒数第二排,东边,哎,挨着教室门那溜。”

宋琦答。

当时十三中是小升初的一个考点,一个教室就是一个考场。

一个考场大约有三十名考生,一人一张桌子。

初一一班的考场男学生只有七、八名,坐在最后两排。

“咱们还真是一个考点、一个考场的。”

芙蓉看着宋琦,期望从宋琦的脸上辨认出是七、八个稚嫩考生中的哪一个。

“我真的想不起来,当时你俩也在考场。”

宋琦看看姚舞、看看芙蓉说,“真是女大十五变,越变越好看。”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你是不是向别人借过一次橡皮?”

姚舞问。

“是,向我前面一个穿淡蓝色格格衬衫的女生借了。但没借到。被监考老师拦住了。”

宋琦说,“从那以后,我写字就小心多了。”

“有两颗虎牙,这儿梳两个小辫子,对不?”

姚舞双手握拳放在头顶。

“是有两个小辫子,有没有虎牙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正脸。”

宋琦说。

姚舞会意看了芙蓉一眼,芙蓉若有所思。

“你在一中安安生生上了两年学,咋突然想起来,到十三中校门口专心等人了?”

姚舞换了问题方向。

宋琦看了一眼芙蓉胸前平展的碎花衬衣,说,“这个问题说来太长,现在时间不够了,我该送你们回去了。”

“你是不是把潶坔所有的学校都等遍了?也没等到淡蓝色格格衬衫的女生?”

姚舞猜测地问。

“我等她干嘛?”

宋琦说。“就因为我没借到她的橡皮?”

“没良心。”

姚舞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人家借你的橡皮上有带字的包装纸,监考老师怀疑她作弊,取消了她的成绩。后来让她重考,她没考好,被留级了。”

“噢,是你……”芙蓉的话又一次被姚舞拉扯断了。

“这我真不知道。”

宋琦说,“当时就考两门,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考完我就回钢厂一小了。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我真不知道。姚姚,你能联系到她吗?”

“联系她做什么?你向她说对不起?”

姚舞说,“其实跟你没关系,她的确作弊了。在橡皮的包装套里面,写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我要是不向她借橡皮,老师就发现不了。”

宋琦自责地说。

“跟你有关系,但不大。姚姚的表姐确实不……”芙蓉赶忙捂住嘴。看看姚舞,看看宋琦。

“我得向你姐说声对不起。”

宋琦对姚舞说。

“算了,我表姐也没记恨过你,要怨只能怨她自己没好好学习,还想偷机取巧。”

姚舞说。

……四周的一切,慢慢消散。不久,雾起烟升。宋琦的周遭,雾气腾腾,尺不睹物。

宋琦心里明白,这里不是记忆中刘信、刘嫣的世界,而是自已内心深处过往的回忆和末来的预感。

宋琦小时候,这种缭绕的烟雾也曾出现过几次,每次伴随烟雾都会出现一个人,朦朦胧胧,不言不语;隐隐约约,不行不动。

此时的雾气中,出现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宋琦看到的是双手摆在胸前的女孩的背影,看身高不是芙蓉,女孩高一些;看身材不是姚舞,女孩瘦很多。

女孩一身校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脑后没有两个小辫子,是很短的运动头。

陌生。

宋琦从未见过的女孩,此时正渐渐退近宋琦。

宋琦从女孩后脑勺下的脖颈肌肤上,感觉女孩皮肤不是很白,有些泛黄的病态肤色。

宋琦迈步向前,想侧头看看女孩的正脸有没有虎牙。

不出意外,女孩消失。烟消雾散,四周恢复如初……

“姚姚,你姐在几中?”

宋琦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雾中女孩出现时间不到半秒钟。

“钢厂职中。”

姚舞答,“未来钢厂一名职工。”

潶山钢铁厂的普通职工来源一般有两个渠道:其一是钢厂职工子女,接退休父母的班;其二便是钢厂职高毕业的学生。

姚舞的表姐便是后者。

钢厂职高全名:潶坔钢铁厂职业技术学校,学期先初级、后高级。

小学毕业的学生上两年初级“职中”;再上两年高级“职高”就能毕业,其文凭等同初、高中各三年的普通高中毕业证。

“她在职中,明年上职高。”

芙蓉说,“再有二年就上班了。”

“要不要我跟赵叔说说?”

宋琦问。

“宋琦,你跟赵处长如果很熟的话,就说说呗。”

芙蓉说,“提前上班,早点儿算工龄。”

“等赵叔回来,我就跟他说。”

宋琦问姚舞,“姚姚,问问你姐,相中什么工作了?”

“我发现宋琦你也会说大话了?”

姚舞笑了,“好像钢厂是你们家开的一样,想做什么工作可以似的。”

“我估摸着,只要你姐没相中钢厂保卫处长的职位,其他的赵叔都能办到。”

宋琦笑说,“不止是钢厂,赵叔管辖的其它单位都可以。”

“这么肯定?”

姚舞问。

“宋琦,先问一下赵叔吧。”

芙蓉说。

“就这么肯定,你回去直接问你姐想干什么工作。赵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正好让你姐好好想想。”

宋琦看着芙蓉和姚舞,说,“至于你们俩,下月中招考试都尽力考,高中都到一中去上。”

宋琦在安排后事呢。

“一中是那么好考的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芙蓉白了宋琦一眼,听出宋琦的话音,刚想开口,姚舞先开腔:“宋琦,我该叫你宋市长吧?安排俺表姐工作,又安排俺俩去哪儿上学。不说你有没有那本事,单问你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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