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人当佣人，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顾老爷子起得很早。刚刚五点多，天色熹微的时候，主人房里就传来喊声。“端水上来！”

另外一个老佣人连忙推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夏以晴，小声道：“走吧，上去伺候老爷洗漱。”

“是。”

夏以晴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而那个老佣人则拿着洗漱用品，二人一起走上楼。顾老爷子是老一辈的做派，凡事要佣人跟随照料。比如洗脸漱口这种事，原本他可以自己在浴室里完成，但是他认为，这会失了主人家的威严。事事让佣人们伺候着，才能让他们清楚地记住，谁是这个家的主人。顾云霆正是因为受不了这一套，所以才在几年前自己搬出去住。夏以晴也无法理解这种老旧陈腐的观念。但是，现在她既然是顾家老宅的女佣，那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夏以晴胡思乱想着，跟在老佣人身后一起进了主人房里。她一个不留神，脚下踉跄，把水盆里的水溅出一些来。老佣人立刻脸色惨白，瞪了夏以晴一眼，催促道：“赶紧跟老爷赔不是！”

“老爷，我错了。”

夏以晴撇撇嘴。不就是一点儿小水花吗？这么大惊小怪……顾老爷子扫了她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笨手笨脚，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

顾老爷子板着脸训斥道。夏以晴看着那张紧绷着的老脸，觉得顾老爷子此时的神情，与顾云霆有几分相似。“以后我一定注意，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夏以晴低下头，连忙示弱。“算了，大清早的不想跟你动气。”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开始洗漱起来。老爷子心里暗道，顾云霆那臭小子，把这么个笨丫头塞到他这里来，这不是给他添堵么。这是嫌他退休生活太清净了，给他添点“热闹”？顾老爷子沉着脸洗漱完，便让二人退下，下楼吃早饭去。一日三餐，顾老爷子吃的都是中餐，秉承传统。顾老爷子吃早饭的时候，夏以晴也要在旁边守着。吃了几道热菜，顾老爷子额头渗出几滴汗水。夏以晴看见旁边托盘里有一条提前备着的湿毛巾，连忙递上去，温和笑道：“老爷，擦擦汗。”

她自认为很贴心，结果却换来顾老爷子的一记眼刀。“谁告诉你，这条毛巾是用来擦脸的？哼！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老佣人连忙递上另一条不同花色的湿毛巾，顺便压低声音道：“不同花色的毛巾有不同的用处。”

“你刚才拿的那一条，是用来擦手的！”

夏以晴顿时委屈。她哪儿知道毛巾还按花色来区分用处。以前她还是夏家大小姐的时候，夏家都没有那么多规矩。这顾家老宅，就顾老爷子一个主人，偏还要恪守各种规矩。夏以晴想起冯姨说的，顾云霆几年前就搬出去自己住了。她暗暗吐槽，顾老爷子这么老古板，也难怪顾云霆不愿意和他一起住。用完早饭，顾老爷子来到茶桌前。夏以晴又想伺候他用茶，却被顾老爷子不耐烦挥挥手。“去去去，我不需要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伺候，你做别的事去吧！”

言语间，满满的嫌弃。杨叔连忙给她派了一些任务，把她支走。“老爷，小夏既然不合您心意，要不让少爷来领走？”

杨叔压低声音道。“不了。”

顾老爷子摇摇头，“既然是那臭小子带来的人，那就让她待着吧。”

“是，老爷。”

杨叔摸不透顾老爷子的心思。顾家爷孙俩，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是一样的城府深沉，不轻易对人透露心思。晚饭前，夏以晴又闯祸了。顾老爷子有一只养在笼子里，非常漂亮的鹦鹉。因为它身上有三种颜色，所以顾老爷子给它起名叫顾三彩。顾三彩不单漂亮，还很聪明，鬼精鬼精的，好几次差点越狱逃走。平时都是杨叔亲自喂，但是他突然有点事走不开，就拜托夏以晴帮忙喂一下。“小夏，你喂它的时候，千万不能打开笼子。”

“好，我知道了。”

夏以晴应下，然后转身抓了一把鸟食去喂顾三彩。她隔着笼子，把鸟食投进食盒里。顾三彩吃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看着夏以晴。夏以晴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这鸟儿是在看我？”

顾三彩停下不吃了，忽然吧唧倒下，嘴里嚷嚷着：“三彩，疼！”

夏以晴知道鹦鹉会学人说话。可是现在这里，也没人教它说这句话啊。她心里一惊：“这鸟儿成精了？”

顾三彩见夏以晴无动于衷，嗓门扯得更大了一些，并且还蜷缩成一个球，连羽毛都在瑟瑟发抖。“三彩，疼！”

“疼？三彩，你不舒服？”

夏以晴顿时慌了，怕它是生病了。万一病死了，可怎么办。情急之下，夏以晴把杨叔的叮嘱全部抛在了脑后，连忙把笼子打开，想要检查顾三彩的身体状况。谁知，鸟笼刚打开，顾三彩立刻从病恹恹恢复到精神抖擞的状态，扑腾着翅膀一溜烟飞走了。走之前，还冲着夏以晴嘲讽道：“傻瓜！笨蛋！”

夏以晴脑袋嗡的一下，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她被一只鸟儿给骗了！“不好了！老爷，三彩飞走了！”

佣人着急忙慌跑来汇报。顾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谁放走的？哎哟喂，我的宝贝鸟儿！”

顾老爷子简直要气晕过去。“小夏……”顾老爷子顿时脸色精彩极了，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今晚不许她吃饭！”

“是，老爷！”

顾老爷子气不过，打电话给顾云霆告状。“你赶紧把那个死丫头领走！”

“怎么了，爷爷？”

顾云霆刚从谈判桌上下来，正依靠在老板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她就是个瘟神！净闯祸！”

顾老爷子愤怒的咆哮声隔着电话传来，差点穿透顾云霆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