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迁出皇陵正月初五，早。城门刚开，三道人影骑马直奔城外。策马在最前面的女子一身火红斗篷，在漫天的风雪中，远远的像是一团火，热烈且浓艳。陆九陪着萧九宸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云卿浅还是觉得带陆九走不合适，在她的坚持下，陆九留下，她带了另外两个侍卫去五行山。萧九宸和陆九比云卿浅出门还要早一刻钟，陆九原以为他家王爷要在城门口给云卿浅一个惊喜。谁能想，就目送……这谁能知道？萧九宸不知道他的侍卫在心中正鄙视他，从城楼上下来，他没回王府，而是去了清河长公主府。他到的时候，清河长公主正坐在廊下看家丁砸沧浪亭。见到萧九宸，她丝毫不意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还以为你昨日就会过来。”

“昨日有些事情耽误了。”

萧九宸道，他看了一眼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的沧浪亭，将视线移开，“那日在宫中，多谢姑姑维护我母后。”

“本宫不是为了你。”

清河长公主起身沿着连廊向外走，萧九宸转动轮椅走在一旁，陆九和阿婵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皇嫂是本宫所见最飒爽的女子，可惜一生困顿于皇宫之中才会早早去了。本宫知道那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

她转过脸看他，微笑。她的声音清冽，像是枝头的雪花，有些凉。“知你奔赴北境，本宫很高兴。”

进了花厅，清河长公主解了斗篷落座，拿起几张纸递给他，“春日宴的事情，云灵曦插手了，若不是本宫派去调查的人擅长破案，还真发现不了她的手笔。”

萧九宸眉心微锁，但意外的他竟然不觉得惊讶。好像，云灵曦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证词是王素秋和王素秋身边丫鬟的，丫鬟咬出了罗婉儿的一个庶妹，而顺着罗家的那个庶女查到云灵曦的身上。“云灵曦若是入了宫，怕是要大杀四方。”

清河长公主撑着下巴，忽然笑道，“让她给宋嫔当儿媳妇儿也不错。”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看谁先压过谁。萧九宸轻咳一声：“姑姑。”

“你呀你，一点不像小时候那般有趣。”

清河长公主坐直了身体。“王素秋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嫔二哥宋子成的，宋家在文人中很有名望，那宋子成也向来道貌岸然，这件事若是捅出去，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而且才在宫里打击了宋嫔和萧如玉，如果马上牵连到宋子成，你父皇必定会怀疑有人故意打压赵王和宋家，到时候反而会心软。”

皇帝就跟个端水大师似的，谁弱就同情谁，看谁被打压又会去拉踩另外一个。萧九宸：“五弟可知晓？”

“九宸，老五不是老六，你不要心软。”

萧九宸垂眸看着薄毯下的双腿，他当然不会心软。凭什么忠臣良将枉死，奸佞之辈享富贵？如今的北周看似繁花似锦，其实内里已经烂透了。若是赵王上位，北周才是真的要完。既然等不到一个清明盛世，那不如亲手打造一个！他心底的不甘在云卿浅说能让他重新站起来之后，终于从星星之火染成了熊熊大火。“姑姑为何觉得我会争皇位，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有双腿残疾的皇子能当皇帝。”

清河长公主笑：“你这样问，就证明本宫的判断是对的，毕竟皇兄其他几个儿子忒不成器。”

“姑姑有什么条件？”

萧九宸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小可怜，经过战场上的血雨和京都的阴谋算计，他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人白白对另外一个人好。就算有，那也是欲取之先予之。“你上位后，本宫要将元太后的棺椁迁出皇陵。”

萧九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清河长公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

“你没听错，本宫要迁出母后的棺椁另外葬他处。”

“皇兄对本宫的确好，但他为着自己的名声绝对不会同意本宫这么做，还不如扶你上位，希望还能大一些。”

萧九宸：“……”很想拒绝。现任的太后娘娘是先帝的第二位皇后，先帝的元太后很早就死了，先帝死后也已经跟元太后合葬。若是迁出元太后的棺椁，那就要开先帝的坟……不管谁在位，只要做了这事，都必定要受天下人口诛笔伐，史官也会浓浓记上一笔，一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悄悄迁走，外人不会知道。”

清河长公主安抚他。萧九宸并没觉得被安慰到。“姑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本宫的母后和你母后是像似的女子，她们都不喜欢皇宫生活，都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却偏偏被困在宫中一辈子。”

“母后去世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可嘴里一直喊着要回草原，本宫当时就发誓一定要送她回去。”

清河长公主看向外面漫天的大雪，眼神幽幽。“本宫已经给她找了一处极好的地方安息，她会很喜欢。”

“你也不用现在拒绝本宫，等你上位那日再说也不迟。当然，如果你上位之后反悔了，本宫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萧九宸想了一会儿：“若这是祖母的愿望，我愿意满足她。”

如果可以，他也想将母后从冰冷的皇陵中带走，送到北境。她只做沙场秋点兵的赵秋，而不是北周的皇后。眼神对视，协议达成。清河长公主郑重道：“决定走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你很清楚，只有你当上皇帝，赵家军才能活下来。”

“靖边侯在西南收买苗人，但凡不服就被处以极刑，他此次进京给陆琳琅看病只是一个幌子，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他有谋反的心思。”

对于他的知晓，清河长公主并不意外，若是一点不知，她还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押错了人。“有人算出北周出现凤命的女子，只要得了这个女人就能登基当皇帝，而这个女人在京都。”

萧九宸意外：“靖边侯相信了？”

荒唐！要是得到一个女人就能让人登基当皇帝，那还筹谋什么？直接抓了那个女人不就得了。“你不知道身负凤命的女人是谁？”

“不知。”

“云卿浅，你未来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