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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井里的青蛙想要吞食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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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寒转过身来,俊美如画的容颜覆满寒霜。“苏公子。”

他不叫苏戚名字了,说话客气又疏离,“你我并不相熟,况且长幼有序,请勿以表字相称。”

大衍的礼仪规矩,在差了辈分的人面前,总归得用些恭恭敬敬的称谓。薛景寒年过而立,无论外表多么具有迷惑性,也比苏戚将近大一轮。苏戚喊他怀夏,显得轻佻又亲昵,简直可以算作调戏。当然,以上仅为薛景寒个人偏见,并不代表所有而立之人的想法。苏戚问:“不合适吗?”

“不合适。”

“那么,不可以吗?”

她直直望着薛景寒的眼睛,“我以为,与人交友,总该亲近一点。”

交友么?薛景寒眸光微闪,说出的话语依旧冷淡:“苏公子并非友人。”

苏戚反应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薛景寒不想和她做朋友。此时日头已经西沉,暗红晚霞烧遍天空。薛景寒身上浸着金红的光,淡淡暖色洇进眼眸,如同星星点点的火屑,试图融化常年凝固的霜雪。他站在苏戚面前,神色给人近乎温柔的错觉。“我该走了。”

他说,“苏公子保重。”

苏戚应了一声,又问:“今天昌宁节,晚上薛相去红鸾街赏灯吗?”

薛景寒看着苏戚仰起的脸,优美薄唇轻轻开合,吐出一个单字。“不。”

“这样啊,有点遗憾。”

苏戚想起白天见到的花灯街景,弯起嘴角笑了笑。“我以前没逛过呢,应该很热闹。”

两人就此道别,各自离开。苏戚边走边寻思,以前的事,今天的事,全部拆开来想了一遍。从山寺残亭的相遇,到家宅廊下的棋局,思梦楼巧遇,落霞庄相处,草鞋与酿酒……帮她藏匿血玉,又阻止搜身。带她出掖庭署,却不愿做朋友。件件桩桩,似乎都指向同一个事实。“奇怪……”苏戚困惑,低声自言自语,“他该不会真喜欢我吧?”

如果是真的,那么,新问题又出现了。大衍风华正茂的高岭花丞相,全京城的白月光,他……喜欢男人?…………掖庭署内。薛景寒带着苏戚走了,顶头上司黄喻庭送完人,眼看时间不早,直接回家休息了。少府监黄大人宽厚随和,从不得罪人,而且年逾古稀,行事更加散漫。他一撂挑子,剩下的几个官员不敢自作主张,又没法继续审案。讲道理,怎么审?证物血玉没下落,关键人物苏戚不在场。如果想进苏府搜东西,还得层层上报,拿到批文才可以进门。至于穆念青,眼下没定罪,没人敢把他收监。穆连城大将军的威名在那儿镇着呢,穆念青有罪便罢,若是无罪被拘禁,指不定就带兵砸了掖庭署的大门。左右无法,他们只好暂缓审案,放穆念青出门。杜衡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开,狠命锤了下柱子。掖庭令站在身后,细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杜二郎,你失策了。”

“是穆念青走运。”

杜衡磨着后牙槽,表情显出几分阴狠,“本想让他当堂大闹一场,越闹越好,没曾想来了这些人。”

“你不必对我解释。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父亲交待。”

掖庭令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大人对你寄予厚望,如果事情办砸了,你晓得会怎样罢?”

杜衡身体一颤。掖庭令态度亲切地替他整理衣领,像个关心子侄的长辈。“放心,只要你做得好,坐实穆念青横行无状的罪名,杜大人肯定会喜欢你的。虽说是庶子,好歹也算杜家子弟。”

“到时候,你再和柳家提亲。也许太尉高兴了,随便替你说一两句话,亲事岂会不成?从此大道光明嗬……”掖庭令放开杜衡,背着手晃晃悠悠去后堂,嘴里哼唱着荒腔走板的调子。杜衡在堂口站了许久,缓缓将拳头舒展开来。泛白的掌心印着指甲掐痕,因为用力过度,破损处已渗出丝丝血红。他弯腰掸去衣摆灰尘,独自走出掖庭官署。没几步,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穆念青挡在面前,勾起唇角笑着,左脸酒窝愈发明显。这种长相,笑起来格外活泼讨喜,很容易迷惑众人。但杜衡窥见了他眼底的怒意。“杜二郎,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今天出了这门,让你娘也认不出你。穆念青猝然出拳,击中杜衡鼻梁,接着又是一脚,毫不留情踹在膝盖位置。杜衡当即跪倒在地,鼻间热流涌动,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来。穆念青捏住他头上发髻,将人拖拽到旁边巷道里,劈头盖脸一顿揍。将门出身的少年郎,即便外表是个纨绔,骨子里也长着无法磨灭的狠劲。更何况,穆念青常年在校场操练,早就练出一身快狠准的致命招式。所幸他理智尚存,下手时放轻了力道。饶是如此,杜衡也疼得够呛。穆念青啐了一口,居高临下俯视着脚边的人。“杜衡,你恶不恶心?有仇怨当面解决,使伎俩害人算什么本事?”

他口气嫌恶,“阴沟里的老鼠,满肚子臭水。敢给我下套子?用血玉设计我?”

又一记重踢,踹在杜衡小腹。杜衡鼻青脸肿,佝偻着身子躺在巷道里,好似一只被碾过的干虾。“今天这顿打,帮你长长教训。以后躲着点儿,别凑到我眼前来,听见了吗?”

“……你……错……”杜衡嘴唇蠕动,挤出极低微的声音。穆念青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动手的。你动手了……”杜衡奋力昂起头,咧着血嘴笑,“穆念青,这是你的错。”

穆念青擦拭手背血迹,无所谓地回应道:“动手又如何,大不了再挨我爹几顿揍。”

穆连城揍人的时候,简直六亲不认。但穆念青宁可回家挨打,也不忍这口气。多骄傲啊。天不怕地不怕,京城里横着走的小少爷。杜衡睁着浮肿的眼,边笑边叫嚷:“你的错,穆念青,是你的错……”神神叨叨的,发什么疯。穆念青拧起眉头,不再理会杜衡,走了。杜家二郎抱着肚子笑,笑得歇斯底里,声音都变了调。笑累了,他蜷缩起身体,喃喃自语。“真疼。”

“真疼啊。”

他伸出右手,摸索着抓住地上尖锐的石头片。用力攥紧了,拿稳了——然后对准右眼眶,狠狠划拉下去。鲜血和哀嚎同时迸溅出来,响彻巷道。“真疼啊……穆念青……”他抖抖索索地咬紧了牙齿,将这个名字嚼碎在喉咙里。“穆将军危矣。”

丞相府的议事厅内,聚集了许多僚属。说话之人神情冷肃,眼里含着平静的沉痛:“衍西军镇守边关,虽为卫国甲胄,在天家眼中,却是一柄随时可能刺向自己的利剑。穆连城羁留京中近二十年,从未回过驻地,甚至将独子养成废物,也不能消减天家的忌惮之心。”

“近日边关告急,衍西军请求再次扩充粮草兵马。太尉却借此事笼络圣意,弹劾穆连城拥兵自重。如此风雨之际,掖庭署审理血玉案,何等巧合!”

另一个灰袍青年低声叹息:“掖庭署的阉党,原本就与太尉一派来往甚密。血玉案可大可小,若不是今日薛相在场,恐怕案件会牵连穆将军。藐视皇室纵子行凶,此事传到天家耳朵里,定会勃然大怒。”

“或许血玉一案,正是卞文修授意……”“……不过,听闻廷尉秦柏舟与萧煜也在场,这又为何?”

厅内喁喁低语,疑惑忧虑皆有之。薛景寒坐在窗前,双目微阖,安静听着僚属间的议论。树影与月光映在窗纱上,偶尔摇曳游动,很快又没了动静。丞相府的夜,总是如此鼓噪而寂寥。不比家宅,有杏树庭院,讨食的猫儿。也不比落霞庄,数亩花田,酒窖竹林,藏残本万卷,有四季春秋。不,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薛景寒自嘲,忽听得窗外一声炸响,红霞般的亮光瞬间染亮窗棂。不知谁家的焰火,昏头昏脑落进此处。他盯着重新归于冷清的窗纱,许久,只见月色依旧,树影婆娑。那一星半点的喜庆声色,再也没有出现。耳朵里遥遥传来锣鼓敲打的声音,咚,咚咚。细听时,又换成嘈嘈切切的谈话声,关于穆连城,衍西军,帝王的多疑和太尉卞文修的野心。“大人。”

他们望向他,目光赤诚而恭敬:“您是否有话要说?”

薛景寒沉默良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了,今天是昌宁节。”

昌宁节怎么了?众僚属一时没转过弯来。“诸位先回罢,明日再议。”

薛景寒站起身来,抚平衣袖褶皱,迈步出门。候在外头的断荆迅速跟上,习惯性地问道:“大人回薛宅么?”

薛景寒抬头,四周皆是重重叠叠的楼阁飞檐,挤占着逼仄的天空。遥远而朦胧的红光,爬上兽脊般的屋顶,晃呀晃的,一直晃进他眼里。“赠花灯,路明心亦明。”

薛景寒转而问断荆,“你给别人送过花灯么?”

断荆摇头:“大人,我是您父亲豢养的死士。无亲无友,无人可赠。”

“这样啊。”

薛景寒踩着月光前行,朗声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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