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大概也是监视她的。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可怜巴巴的瘦小孩子，即使她每天鬼鬼祟祟站在学校门口，可只需要她用那种可怜又期待的眼神看你一眼，所有人都会自动给她脑补一个悲惨的身世。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记得她，记得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就算是孟芜这样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强的人，如今也刻意回忆了这么久，才模糊地想起这些事。而女生自己在脸上划了骇人的大口子，如此明显的记忆点。她自己抹杀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之前她是最好的工具，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现在她不仅不能再用，竟还有了反抗的意识，那便成了弃子。不能留了。还得确保必死无疑才行。甚至连她的家人都不能有分毫背叛的风险。想起家人，孟芜突然怀疑女生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是女生连累了父亲，还是父亲“制造”了女生。孟芜越想越好奇，完全没法休息，索性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直到站在老居民楼下，孟芜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迷茫。要做什么？难道要偷偷进入女生的家吗？她只是道德感弱，只是没有感情，但她不是漠视法律的罪犯啊！孟芜迷茫地在楼下绕了两圈，突然听到树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用手拨开杂乱的树枝，什么东西撞向了她的腿。孟芜条件反射地抬腿一踩，脚下瞬间传来尖锐的叫声。她这才顾得上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只见脚下正踩着一只老鼠的尾巴。不。不是老鼠。是女生家里的那只CKO小鼠。大概是趁她和警察开门的时候偷跑出来了。孟芜弯下腰，慢慢抬起脚，熟练地拉住尾巴提起，小指和无名指夹住小鼠尾巴根部，手腕一转，拇指和食指捏住颈背部皮肤，稳稳抓住小鼠。她就这样一路踩着月光，把小鼠带回了家里。似乎回家关门的时候，打扰到了正在学习的周拾晏，他下楼来看什么情况。孟芜刚蹬下鞋子，正要穿拖鞋，突然看到周拾晏，猛地一个转身，背对着他。“别过来。”
她提醒周拾晏，“我手里有小动物。带毛的。”
她刻意没有说出是小鼠，希望周拾晏能轻松一点，周拾晏的身体僵住了，然后缓缓转身上楼。孟芜叹了口气。三楼实验室里的笼子很多，孟芜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饲养小鼠的空笼子，单手倒进垫料，把它丢进去。小鼠吱吱叫着，前后窜了几圈，爪子搭在透明的壁上看她。孟芜折腾一圈已经累了，洗漱之后就去睡了。早上，孟芜醒来，给小鼠放好食物和水，才下楼和周拾晏一起吃早饭。孟芜提起前一天晚上的事，“你现在能面对动物了吗？”
周拾晏喝粥的手一顿，低着头不说话了。孟芜不耐烦，“是完全不想提起还是不知道？”
周拾晏呼出一口气，“不知道。”
孟芜两口把剩下的粥喝完，“行。去学校之前试试，我看看什么情况。”
周拾晏的勺子停在半空中，半天才低声“嗯”了一下，继续吃饭。饭后，周拾晏被要求坐在沙发上等着，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睛。等孟芜单手捏着小鼠和一个毛绒玩具下楼来的时候，看到周拾晏坐得笔直，双眼紧闭。孟芜坐在他旁边，清晰地看见他身体一颤。“伸手。”
周拾晏伸出右手，手心向下。孟芜把毛绒玩具放在他手下两厘米的位置，“只是玩具，摸摸看？”
周拾晏的手臂绷得紧紧的，能隐约看见肌肉的轮廓和手背上的青筋。他缓缓放下手，在玩具上点了一下，随后狠了狠心，直接把手按了上去。孟芜选的这个玩具用的是劣质毛绒，又硬又稀疏，很轻易能感受出和活物毛发的区别。周拾晏感受到了，身体没有那么紧张，甚至动了手腕，在上面滑动几次。孟芜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很棒。睁眼看看？”
周拾晏缓缓把眼镜睁开一条缝，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那是一个做的很丑的熊娃娃，头很大，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无意间在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孟芜的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做得很好。闭眼。”
周拾晏再次闭眼，感受到一直贴在手心的娃娃被拿走，另一个毛茸茸的物体被放在他手指下方。他食指下压，贴在这“物体”上，忽然他全身僵硬——那“物体”是温热的，隔着毛发和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在孟芜的鼓励下，他咬着牙，又放下两根手指，大胆地贴在上面。“吱吱——”周拾晏立刻缩回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伸出来。孟芜试着引导他放松，睁开眼睛，周拾晏用力地摇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紧闭，身体颤抖。“好了，没事了，我上楼了。”
孟芜带着东西回到楼上，放回原本的位置。等她再出来，周拾晏在洗手间里，一次又一次地冲洗着手，无数次涂上过量的洗手液，疯狂地搓动。孟芜又叹了口气，等周拾晏正常之后一起去学校。因为周拾晏耽搁了不少时间，孟芜随手给邱盈发消息算作请假，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学校去。等孟芜和周拾晏走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了，班长冯坤正站在讲台上，好像在说运动会的事，鼓励同学们积极参加、踊跃报名。雅林中学为了不让校运会耽误高三学生的宝贵复习时间，每年会专门举办“高三运动会”，为了防止高三学生受伤，没有太多“不安全的项目”，同时为了增强班级凝聚力，提高斗志，还会组织多人接力、拔河、跳大绳一类的团体项目。冯坤一个人在讲台上讲了半天，几乎没几个同学理他，都在低头看书，更别提报名项目了。冯坤“伙同”体育委员，半强制地拉着前两年得过奖的同学参赛。他一转头，正好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孟芜和周拾晏，顿时两眼放光。“二位新同学在体育上有什么特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