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机械制品，只小指甲大小，孟芜轻轻捏着它，仔细观察着，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对讲装置。孟芜把它放在耳边，屏息凝神，只听到细微的电流滋滋声，好像已经损坏了。孟芜叹了口气，内心暗骂自己刚刚下手太重，错失了重要线索。她有点烦躁，把东西塞回人口袋里，摘下手套随手扔进垃圾桶，拎着男人的衣领，硬生生把人拖到了派出所门前。小李警察听到声音，出门来看，愣住了，“怎么又是你？这是——怎么了？”

孟芜一脸的不耐烦和浮躁，把人扔给小李警察就往里走，“他跟踪骚扰我，我一会儿细说。你们刘所长在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孟芜大摇大摆地进了派出所，径直上了二楼往所长办公室走，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没少来。等两个人一起下来的时候，小李警察正和另一个同事一起，给男人做笔录。王所长推开门，正好听见猥琐男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说，“她长得漂亮，　我看看还不行了？我都没碰她！我也没跟踪她！是她打我！我要告她！两位警官，你们把她抓起来！”

王所长脸色一黑，清了下嗓子，问小李警察，“他口袋里的东西，问出什么来了？”

“他说那就是他随手从地上捡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王所长接过证物袋，带着孟芜往技术科去了。孟芜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他从东槐巷和桃源巷交口开始跟踪的，巷口有两个监控，还有一家小卖部正对着，可以去查。”

王所长听到这句话，回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孟芜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这点反侦察能力我还是有的。”

结果很快出来了，装置的确已经损坏，但和孟芜无关，这不是由任何外力导致的，而是装置里面安装有自毁功能，在孟芜抓住男人的那一刻，对讲机的另一方就远程操作完成了自毁，没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至少以他们的水平找不到痕迹。男人的跟踪绝不是见色起意！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孟芜和王所长解释两句，当天晚上就带着这机械装置，乘坐最近的一趟航班直飞京市，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孟芜要保护证物，一路上精神紧绷，片刻不敢休息，下飞机之后连着喝了两杯冰美式，才勉强提起了点精神。等孟芜打车到达刑科所门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孟芜掏出手机点了半天，出示给站岗的安保人员，便被顺利地放进去了。走进大厅里，孟芜才放松下来。今天的值班人员孟芜不认识，为了不多费口舌，她打了电话之后就坐下等待，半眯着眼睛休息。江淮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放轻脚步，朝孟芜走去，在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孟芜猛地睁开眼睛，带着凶狠地盯着她，身体紧绷，见是江淮，这才放松下来。孟芜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她，声音沙哑，“你怎么没叫我？”

江淮看着她，也不回答，直接把手伸到孟芜面前，“什么东西？这么着急过来。”

孟芜把装置递过去，简单解释几句，江淮接过东西就进了一个房间，孟芜放心地睡了过去。过了一阵，江淮出来把孟芜叫进去，两人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数据只恢复了一部分，剩下的损坏太严重，只能听到一阵阵杂音。江淮点了播放。“今天她没出门。”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说话时离设备很近，甚至能听到呼吸声。“继续盯着。”

——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性别，背景音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她好像在院子里埋了什么东西，然后在院子里站了一阵。”

——后面只有男人在单方面汇报，对方没有回应。“她从小区里出来了。”

“她上车了，车牌号南A66898。”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一百，不用找了。”

这两句声音小了，似乎只是在口袋里误触了，录下了他和别人的交流。“她进了一栋别墅。”

“她出来了，一个人往东槐巷走，好像在笑。”

“砰！头转过来。”

——巨响之后是孟芜的声音。“滋滋滋——”装置自毁了。看来她被盯上很久了，她竟然一直没发现。“那个用了变声器的声音，能复原吗？”

孟芜低着头问。“不能，现在这个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江淮实事求是地回答，把音频拷给孟芜，带人出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孟芜叹气，“回洛城，然后多盯着点，要是再有人来就随机应变吧。”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她一向如此，对别人的目光很不敏感，就像她能准确说出巷子口有几个摄像头，却发现不了男人监视了她好几天。江淮忍不住逗她，“都已经来京市了，不去看看你师父？”

孟芜生无可恋，“又一次，又一次！人家监视我好几天我都没发现，这时候去看我师父，不是找骂呢吗？江淮姐，别笑话我了。”

江淮笑了，本来她就是一身干练的装束，齐耳短发，这一笑起来更显得爽朗。她又坐飞机回了洛城，到家的当天，她就给别墅外面四面八方装满了摄像头，一旦有除了她和周拾晏以外的人靠近，她的手机就会收到示警消息——摄像头能识别到的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内环区，幸好另外几家人很少回来，不然一定会告她侵犯隐私。之后的生活又回归了平淡，两人恢复了不出门的生活，摄像头也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的人。孟芜这边岁月静好，方妍妍家可不一样。方父每天一看到方妍妍的古琴，就开始抱怨当初不该让方妍妍学古琴，学了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钱，连个比赛的冠军都拿不到，还是被同为孤儿院出身的孟芜压了一头。他在方妍妍的教育上费了这么多精力，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方母也天天觉得方妍妍小家子气，输了比赛就算了，还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跑去质疑别人——质疑就算了，还是如此低劣的言辞！连一个穷酸小子都能讽刺她几句，太丢脸了！圈里那些富太太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她呢！方妍妍不敢每天闭门不出，只能被迫听着，一次次接受方母的礼仪教育，再一遍遍保证以后一定注意言行，一定更加努力。很快就进入了八月。雅林中学的高三年级八月初就要开学了，孟芜带着周拾晏提前一天去报到。高三年级组长李伟峰是个看着很严厉的老教师，看着手中两个人的资料表，时不时抬头扫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孟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站得挺直，也能看得出骨子里的散漫。而旁边的周拾晏，大夏天带个帽子，还含胸驼背的，只盯着自己脚尖前面那块地砖。李伟峰开口了，“高三的分班是依据高二的成绩决定的，你们这……要不直接进平行班吧？”

雅林中学的班型设置，除了两个竞赛班，还有实验班、重点班和平行班，平行班是最差的了，学风也一般，怕对周拾晏有影响。周拾晏没说话，孟芜不满地“啧”了一声，“李老师，周拾晏只是休学一年，之前都是在实验班的。”

李伟峰语重心长道，“分班都是滚动制的，按周拾晏同学之前的成绩，也是没办法留在实验班的。”

“那也可以进重点班，而不是像这样武断地直接分去平行班！”

李伟峰被学生三番两次的反驳，心下不满，却又不好发火，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