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走吧。”
苏亦开口，几名大厨如释重负般，丢下手里的东西就逃之夭夭。黎晏走到窗户前，将所有窗户打开通风，这才对苏亦道：“哪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他本就刚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像你这样照顾不等他疼死，就先被你折腾死了。”
“那你也让他像个病人的样子，都这样了还不安生，没等他被我折腾死，我就先被他折腾死了。”
苏亦没好气地说着，瞥了眼韩霖，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让她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黎晏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无话可说，过了会儿才开口，“不管你们之间如何，总之不能在病房做饭，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吃那些食物，最多吃点粥之类清淡的东西，我叫人来打扫一下。”
苏亦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回沙发上，黎晏注意到她手上的石膏，又说：“我叫人帮你把石膏取下来吧，这样方便一些。”
苏亦低头看了眼受伤的左手，没有之前那样疼，也就点点头。石膏拆下来确实轻松多了，她又瞄了眼韩霖，他伤得这样重，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活蹦乱跳了。经过病房做饭事件后，苏亦也不想和韩霖作对了，只盼着他能尽快好，自己好早日脱身。韩霖也没再那般刁难苏亦，一个多星期下来，两人倒也算和平共处，韩霖的身体也有了飞跃性的恢复，至少能坐起来了。苏亦给他削了个苹果，递给韩霖：“给。”
韩霖瞥了眼，满脸嫌弃，“你不会切开吗？会不会照顾病人？”
会不会照顾病人，这句话苏亦已经听得麻木了，她淡定的拿起水果刀把苹果切开，塞了一片到韩霖嘴里。“韩霖，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不能。”
韩霖一口拒绝，吐掉嘴里的苹果，“不够甜。”
苏亦：“……我还没说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韩霖眉梢一挑，“哦？说来听听。”
苏亦又殷勤的挑了个有红又大的苹果重新削，试探性地看着韩霖，“用你手机帮我冲个话费。”
韩霖一愣，随之又恢复正常，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充话费，这么着急联系那个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想问问小沉的情况，这么多天没见到我，我怕他担心。”
苏亦找了个自认为适合的理由，又说：“看在我这些天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份上，就帮我这一个小小的忙吧。”
“这个简单。”
韩霖不知从哪摸出自己的手机，随便点了几下，“管家，把小少爷找来。”
过了一会儿，韩霖把手机递给苏亦，“拿去。”
苏亦有些失望，但在看到小沉的一瞬间，烦恼又全都消失了，她捧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小沉，你还好吗？”
视频那头的小沉坐在沙发上，鼻尖上沾了一点白色的奶油，他凑到手机面前，兴奋地说：“麻麻！你在哪里啊。”
苏亦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妈妈在医院呢，小沉有没有听话？”
“有啊，小沉可听话了，爷爷说只要小沉听话，就会让麻麻来和小沉一起住。”
苏亦笑容一僵，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韩霖，后者却在专心削苹果，没工夫搭理她。“是吗，那小沉乖乖听话，别惹爷爷生气知道吗？”
“知道，麻麻，你是在照顾那个坏人吗？干嘛要照顾他，讨厌死了。”
小沉气鼓鼓撇嘴，眉梢眼角都十分嫌弃。苏亦还未来得及说话，手里一空，手机就到了韩霖手里，“小兔崽子，叫爸。”
“我不要！你才不是我爸。”
“你叫不叫？”
小孩腮帮一鼓，“我就不叫！”
韩霖冷冷一笑，一把抓住发呆的苏亦，将她带进怀里，结实的胳膊圈住她肩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从胸腔传到苏亦的耳朵里，病服上是消毒水和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她忽地一愣。“不叫是吧？那我对你妈不客气了。”
苏亦缓缓抬头，看到视频里小沉惊慌失措的小脸，“坏蛋你放开我麻麻！”
韩霖唇角勾起，“那你叫声爹地来听。”
小沉嘴一瘪，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我叫，我叫还不行嘛，臭爹地放开麻麻！”
“把臭字去掉重新喊。”
小沉嘴都快撇到下巴了，眼泪挂的老长，却迟迟不肯开口，韩霖挑眉，忽地反手掐住苏亦下巴，低头咬了下去。冰冷的触感从唇瓣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痛，苏亦猛地睁大眼，对上韩霖的视线。她反应过来猛地推开韩霖，却被男人死死禁锢在胸膛。“麻麻！”
管家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了小沉的眼睛，“小少爷别看。”
这头苏亦挣不开他，情急之下胳膊肘朝着他肋骨撞过去，韩霖脸色猛地一变，手里力道松了几分，苏亦趁机挣开他退出几步开外。一摸嘴，指尖是鲜红的血液。韩霖撑着床沿缓了缓，重新拿起手机，那头小沉也掰开了管家的手。韩霖扯起笑容，虚弱地说：“还不叫吗？”
“我叫我叫，爹地，别伤害麻麻。”
“乖。”
他苍白的脸上总算是露出舒心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从眼睛里溢了出来。苏亦已经想不起上次见他这样笑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和江若在一起的时候吧。想到这里，苏亦心中微微一痛。视频电话挂断之后，韩霖便像是失去力气般躺了回去，偏头看向苏亦，“满意了么？”
他嘴唇上还沾着苏亦的血，在他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无比刺目。“你干嘛吓唬他一个孩子。”
苏亦擦去唇上血迹，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可没吓唬他。”
韩霖漫不经心地说：“我说的实话。”
苏亦浑身一颤，那股危机感又席卷而来，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天韩霖一直处于劣势，让她差点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的残忍，冷漠，狠辣，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