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什么？我们沈家的人又没聋，至于这么大声吗？”
宁霜染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口。见一大坨肥肉杵在跟前，眉心狠狠一蹙，冷冷道。那牙婆见了宁霜染，一对儿歪七扭八的眉毛也跟着皱了皱。“怎么？欠钱不还还不许人说了？我要是不大点声你能出来吗？还不得窝在家里装死。”
牙婆双手掐在腰上。仰起头，用三层沉甸甸的下巴对着宁霜染，张口便开始嚷嚷。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见状，宁霜染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了些。“说话要有理有据？我何时说过要赖账？不就几两银子吗？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宁霜染拧眉看着牙婆。眼里噙着三分怒意，七分厌恶。虽说她平日里也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可不知为何，一见到牙婆那肥得跟猪似的身子，宁霜染就忍不住心生厌恶。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得远远的。“呵，说得轻巧，你倒是拿钱出来呀，好几天了，老娘可是一文钱都没见着。”
见宁霜染眉头紧皱，满脸寒色，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牙婆自是不服气，将她那沉甸甸的三层下巴狠狠一抬。扯着嘴角冷笑道。“不是说好了过年前给你吗？这还有好几天呢，着什么急？我们家好歹也是一家子人在这儿，有老有小，还能跑了不成？”
宁霜染抬眸瞥了牙婆一眼，眉心依旧发紧。“你扳着手指头算算，这都到年关了，老娘可是一分钱都没见着！还不该来找你要吗？”
牙婆见动不动就皱眉冷眼，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忍不住闷闷道。说着还转过头朝着身后的两个打手抛了个眼色。铁了心，要给宁霜染一点颜色瞧瞧。两个五大三粗，长着裸腮胡子的壮汉见状立马跃跃欲试。两个人都暗戳戳地撸着袖子，恨不得冲上来宁霜染狠狠揍上一顿。可宁霜染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们俩猛地愣住。“不就是几两银子吗？拿了钱立马从老娘眼前消失，以后都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宁霜染眉头紧皱，声调发寒。一面说着，一面低头去袖子里掏银子。掏出来数了数，只抠出了几个铜板，便将剩下的连同钱袋子一起丢给了牙婆。她本想再拖几日，用手上这些钱做本，再到街上去做几天小买卖。如此一来，这个年过的也能宽裕些。却没想到这见钱眼开的肥婆子竟提早堵上门来了。这让宁霜染不由有些恼火，却也无可奈何。虽说这牙婆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欠债还钱，自古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是想赖也赖不掉。牙婆接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眉头略略一皱，忍不住抬头望着宁霜染。“呵呵，想不到你还真挺能耐，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存了这些钱，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暗路子吧？”
牙婆挑着眉打量着宁霜染，嘴角狠狠一扯，脸上随即多了一抹嘲讽。眼神更是一言难尽。“你……”闻言，宁霜染心头顿时火冒三丈，手猛地抬起，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扇这嘴贱的肥婆几巴掌。可是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儿便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沈暮渊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会儿就站在离宁霜染只有半步远的地方。只见他眉头紧皱，狠狠的瞪着牙婆，眼里寒光乍现，气势压人。逼得那老婆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瞬间便没了气势。“娘子莫要生气，为了这般三教九流的下作之徒气坏了身子，实在是划不来。”
狠狠警告了牙婆一番之后，沈暮渊才转过头去看着宁霜染。话里依旧残留着淡淡的寒意，可语调却温柔了许多。宁霜染一时摸不着头脑，被惊得生生愣住，整个人呆呆的，许久都没有反应。“嗯，对你说的对，咱们的确不应该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好半晌，宁霜染才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仰头瞥了宁霜染一眼，一面说着，一面连连点头。“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滚！”
沈暮渊先是回望了宁霜染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冲着牙婆狠狠道。画里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森森寒意，和威胁。冷不丁被这么一吼，牙婆吓得身子猛地一颤。二话不说便转过头，带着两个打手一溜烟似的逃了。“那个……谢谢……谢谢你啊。”
眼瞅着牙婆和她那两个帮手跌跌撞撞地逃远，宁霜染这才回身准备往屋里走。却没想到正好和某人四目相撞。两双眼睛直勾勾交叠在一起，宁霜染心理瞬间便被尴尬占得满满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口，冲着沈暮渊道谢。可说着说着，脸上却莫名其妙飞起了红晕。“不必如此客气，再怎么说你也是为我们沈家出头，原本应当是我谢你才对。”
沈暮渊低头瞥了宁霜染一眼。眉心忽然起了一丝淡淡的褶子，心里头似乎在纠结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调平静得语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又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嫂子怎么样了？那牙婆子走了吗？她有没有为难你啊？都怪兰儿不好，惹出这些祸端。”
就在两人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沈兰儿的声音。宁霜染闻声抬头，却见沈兰儿正从屋子里奔来。离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小丫头眉头蹙得紧紧的，一张小脸儿也皱巴巴的，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愧疚。“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当时也是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要怪就怪那牙婆子不是人，长了一副黑心肝儿。”
宁霜染抬手将沈兰儿揽进怀里，手指轻轻的滑过她柔软的发丝。语调温柔非常，字字句句都透着安慰。沈暮渊在旁边看着，眉心略略一蹙，心头却搅起了千般波澜。沈兰儿趴在宁霜染的怀里，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温顺又黏人。瞧着倒比他跟刘思娘还要亲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