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霜染如此紧张自己，沈暮渊眉头又是微微一蹙。一双幽沉的眸子里也瞬间浮起疑惑。宁霜染方才小心在意的动作，好似两人当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一般。令他有些恍惚。“多谢！”
沈暮渊跃上车板，急救着眉头，冲着底下伸手搀扶的宁霜染道谢。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却又不难听出感激。虽说这女人让他越发看不透，却比从前不知温和明朗了多少。时不时便会在他原本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心里，激起淡淡的涟漪。只是相比这些，沈暮渊更想弄明白，宁霜染究竟是是何许人也？如今的的温和明朗，和从前的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究竟哪一个才是刻意装出来的。他始终不相信，同一个人，前后性子竟能相差如此之大。几乎判若两人。“辞舟，我方才同赵夫人说好，开春你便去书院读书，禄山书院的入院考试一向严格，打明天起你便好好温书，不可怠慢，知道吗？”
回去的路上，不经意仰头望见灿烂的火红色落日云霞。宁霜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冲着沈辞舟挺得笔直的背影说道。闻言，沈辞舟身子一震，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连缰绳都险些没抓稳。“你说什么？去禄山书院读书？”
沈辞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望着宁霜染。眼里满是惊讶，疑惑。“开春，书院会招收学生入院，我已同赵夫人讲好，到时候把你送去，只要考试合格，就能留下。”
宁霜染打沈辞舟的眼里瞥见一丝欣喜，眼角眉梢也蔓延起淡淡的笑意，随即笑着说道。“这……”沈辞舟这回听得真真切切，却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似有什么拔地而起，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不过，只瞬间眼里又恢复了黯然。“算了，不去了吧。”
沈辞舟抬头望着沈辞舟，眉心微蹙，面露悲戚，心头仿佛方才经过了波涛汹涌的挣扎。宁霜染闻言不由愣住，“为何？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若不是我与赵夫人有私交，咱们家的家境，断断是去不了的呀！”
宁霜染抬眸望着沈辞舟，眉头紧皱，满眼皆是疑惑。沈辞舟听了却抿着唇沉默不语，似乎连解释也不愿。沈暮渊眼里包裹着浓浓的惊讶。虽说宁霜染近来性子温和了许多，不仅动手开始操持家计，对沈兰儿和刘思娘也好了不知多少。可沈暮渊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暗地里替沈辞舟谋划，送他去书院读书。并且去的地方还是禄山书院。是曾经连他也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呀！“家里的事有我在，你不必操心太多，听你嫂子的，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免得到时候去了书院落人后。”
沈暮渊转头缓缓望向沈辞舟，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随即开口。带着三分劝告，七分威严。兄弟两打小便没有见过父亲，长兄为父，沈暮渊对于沈辞舟来说，自然算是父亲一般。“我……还是算了吧，家里那么多活，兰儿还小，哥你身子又不好，娘岁数也大了，要是我再去读书……”听着沈暮渊命令似的劝告，沈辞舟心头不由又动摇起来。可想了想，却还是违心拒绝。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沈暮渊又常年病着。剩下能跑能跳能挣钱的，只剩宁霜染。虽说宁霜染已经嫁与沈暮渊为妻，可两人也算不得情深意笃。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沈辞舟实在不忍心把家里的重担都撇给兄妹娘亲，更不愿一辈子亏欠宁霜染。于是乎，只能再一次忍痛选择拒绝。“我说了，这些与你无关，从明天开始，你专心读书便可。”
见沈辞舟依旧不答应，沈暮渊的眉心骤然簇紧，眼中寒意幽沉，就连话里也带了几分严厉。“可是我……”沈辞舟张口还想反驳，却被自家兄长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宁霜染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头不是滋味。若是生在家境殷实的人家，沈辞舟这般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肆意潇洒的时候。哪里用得着为了生计整日奔波操劳，甚至连好不容易得来的读书机会也要咬牙放弃。“辞舟，家里有我撑着呢，你不必担心，好生读书，考取功名，比什么都强。”
宁霜染抿唇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沈辞舟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无比。“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那么多顾虑？听你哥哥的话，读书去，日后若是考中功名，飞黄腾达，莫忘了嫂子就是。”
宁霜染知道沈辞舟是不想亏欠自己，所以才一直执拗不肯答应。于是故意笑着说道，话里话外都透着势利。好似送他去读书，不过是一桩买卖而已，之所以下这么大的本钱，不过是图来日的报答。果然沈辞舟听了这话，眼神明显松了松。“那……那好吧，家里就先仰仗嫂子了，嫂子放心，以后我定会刻苦努力，绝不辜负嫂子和哥哥的期望。”
犹豫挣扎片刻，沈辞舟终于缓缓点头。随即又抬眸望着宁霜染，那一声嫂子虽然叫得别扭，却也不难听出感激。闻言，宁霜染与沈暮渊两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不同的是宁霜染满眼喜色，沈暮渊眼里却藏着惆怅与无奈。作为家中长子，养家糊口原本是他应有的担当。可如今，非但不能助家中一臂之力，还有连累弟妹受累。甚至险些害得沈辞舟连读书也不能去。想起这些，他心里就跟刀割似的难受。“沈暮渊，你绝不能就这样被打倒，血债血偿，被夺走的也必须抢回。”
思绪渐渐飘远，沈暮渊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狠狠蹙起，眼里寒意迸裂。就连一双手，也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嵌进手心，痛，但却让人越发清醒坚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宁霜染察觉出沈暮渊神色异样，忍不住皱眉问道。话里莫名带着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