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当时她坐在培训室里，跟一群一起入职的人听培训讲座，手机上却是媒体拍到的陈妤去机场接周容川的新闻。记者也是会拍，那个角度看上去，好像两个人在亲吻，而且吻的如胶似漆，缠绵悱恻。林珈把脑子拽回来，目光刚好对上台上侃侃而谈的品牌部部副总监，副总监瞥了林珈一眼，咳了两声。“刚刚讲得都是我们做品牌要规避的内容，”副总监说，“下面我们……”“陈总。”

马明突然到来，让培训室的气氛变得不同寻常。“马助理？”

“周总过来看看。”

马明说着走进来给周容川开路，台上的副总监立刻换了一张笑脸。“你们是幸运的一批新人。咱们周总今天刚好有空，特意过来看看大家，大家欢迎一下！”

林珈刚要震惊，就被旁边坐着的，刚混熟的女同事捏住了胳膊。“天啊，要见到周容川本人了！”

林珈被她捏的有点疼。所有人都觉得，周容川是带着光环的。家世好，生的好，哪儿哪儿都好，他生来就应该站在高处俯瞰众生，而他们这些被俯瞰的，得到他一个眼神都应该感激涕零。林珈不是，林珈只想有朝一日和周容川平起平坐。她挣脱开自己的胳膊，笑了笑，不走心。台上副总监让出了位置，周容川迈开长腿走到前面，林珈清晰地听见旁边的女生“哇”了一声。“大家好。”

男人开口是一股官腔，“欢迎加入恒远”“啊啊啊啊，太帅了！”

女同事满眼桃心，林珈无奈扶额。“恒远是一家有想法、有活力、有明确目标的公司……”周容川侃侃而谈，在座的女同事们眼睛都直了，甚至男同事都一脸崇拜。只有林珈特别，她很不喜欢听周容川说这些，这会让她看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巨大差异。认知、地位、价值。她总想着，如果她是梁煜知，是不是各方面都要比现在好太多。是不是就能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和周容川这样的人聊天办事儿。她的不平衡，源自于一个没有被公平对待的人生。“下面我随便抽一位新同事，问几个问题。”

周容川假模假样在讲台上的名单上看了几眼，而后目光落在正发呆的林珈身上。“林珈。”

“啊？”

突然被点了名，林珈完全没准备。“为什么想加入恒远？”

周容川特能装，装得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今天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样。林珈心里骂他人模狗样，轻咳两声，在万众期待下说了句大实话。“因为给的钱还挺多。”

她说完，培训室里一片哗然。谁不知道老板提问要认真作答，最起码走心一点吧？林珈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你倒真诚。”

周容川的话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亲昵，林珈有些不自在。“其实除了高于平均水平的薪资，恒远还未大家提供了宽阔的发展路径和上升通道……”周容川讲了挺长时间，但整个后半段林珈都心不在焉，终于熬到了培训结束，她差不多摊在椅子上了。“你太幸运了吧林珈！”

“是啊！刚来就跟老板说上话了，羡慕死了！”

“一定是因为林珈长得好看，果然男人都喜欢好看的！”

“女人也喜欢！”

“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不绝于耳，林珈假装合群，跟他们一起笑。培训只是入职恒远的第一步，午饭之前，人事部安排他们领工牌和行政所办公需基本用品。跟林珈混熟的女生姓于，叫于淼。她跟林珈年龄相仿，工位挨在一起。“唉，一起会儿一起去食堂啊。”

于淼侧着身子问她。“好啊，刚好我也饿了。”

林珈话音未落，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啊，不好意思，我中午好像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有点别的事儿。”

“啊……”于淼一脸懵，余光瞥见林珈的来电显示，好像是干*爹俩字。不是吧，林珈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林珈去洗手间附近接。“喂？”

“来我办公室！”

男人说完就挂了，语气里听不出好坏。林珈眉毛簇在一起，心里骂他有病。她从员工电梯去到楼上总裁办。林珈推门进去的时候，周容川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桌后，正在擦拭手里的玉雕。是只价值不菲的小兔子，于老爷子雕的。“什么事儿？”

林珈火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特怕被人撞见。“这是你对你老板说话的态度？”

男人手里的动作没停，也没转身。“这是公司周容川，咱俩最好别单独见面！我怕被人看见不好！”

“命令我？”

男人终于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林珈几眼，“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周容川继续道，“你费尽心思爬到我床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平心而论，周容川说的是大实话。但实话往往不好听。林珈沉默着别过脸，想起当时自己怎么求乔鑫帮自己牵线搭桥，心里挺不是滋味。男人靠近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我回来那天，怎么不去接我？”

男人语气沉下来，压迫感十足，林珈不由紧张起来。“有媒体在，为了给大众一个你和陈小姐感情很好的印象。”

林珈半点真心也没有，男人突然笑出声来。“不想我跟陈妤订婚？”

“你别发散思维行吗？”

林珈抬眼看着他，眼里有几分不服，“当时那么多媒体在场，我也怕被你妈知道。”

“那你还敢来恒远？”

“……你家HR主动联系我的。”

“借口真多。”

确实有借口的成分。最近林珈其实纠结疯了。离开周容川，她复仇会很难。继续跟着他，她的处境就很危险。她其实可以去梁氏碰一碰的，但她更知道，去梁氏工作周容川不会高兴。那是他的竞争对手，让自己女人给竞争对手卖命，除非他死了。“林珈，你最近很不听话。”

周容川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林珈下意识往后躲，周容川瞬间不爽，眉毛一皱，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的质问，强行捏住了林珈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他一声质问，林珈瞬间怂得像个鹌鹑。她眼圈发红，周容川一把松开她，女人咬着唇，模样委屈极了。“今晚跟我一起走。”

男人又道，“明天晚上梁家公子生日宴，你陪我去。”

梁家公子，梁煜知。倘若是别人，林珈一定会跟他说，让陈妤陪他。但梁煜知的话，她想亲自见一面。这些年，她每当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就看看梁家的动静。只要看他们过得好，她就能重新燃起斗志。“知道了。”

林珈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走了。”

“林珈。”

周容川脾气好像又上来了，林珈一怔。“这么多天没见我，就没什么想跟你‘干*爹’说的？”

男人气压实在是低，林珈攥紧了拳，知道再不服个软，周容川必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可她和周容川之间，好像永远拧着一根筋。她攥拳，又张开手，“干*爹抱抱我。”

周容川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