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余娆娆让青团备了份礼，亲自去了趟忠勇侯府。忠勇侯府一直以来都是中立派，即便是他们家的二夫人与自己交好，说起来也不过是私人之交。对此，余娆娆并不在意。她现在无所谓要将谁拉到自己的阵营如何如何，更何况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煊哥哥的身体不好，已经主动放弃了皇位。如此坦然的态度，在明宣帝那边是管用的。现在，首先要稳下来蓄力，其次才是出其不意的争夺。李芸接到余娆娆来忠勇侯府的消息，已经提前让丫鬟在门口等着。她亲自陪着余娆娆去拜见了忠勇侯府的老夫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将人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丫鬟端了茶水进来，就被李芸吩咐出去了。屋里很快就剩下了自己人。“娆娆……”李芸犹豫了下，“昨日的事情实在抱歉，我真不知道白灵来京城寻人是……”是寻的余娆娆的大哥。昨天晚上因着这件事情，她也翻来覆去没睡好，现在眼下还一片乌青呢。“灵姐姐是三年前来的京城吧？”

余娆娆想了想，“我记得当时一向稳重的大哥忽然跑来跟祖母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祖母要替他提亲，可他非要等自己科举过后有了一官半职才行。”

后来京城里乱七八糟地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也将这件事先放下不提了。可余策科举中了探花时，祖母将早已准备好的聘礼拿去问他，他就说先不成亲了。大哥是个倔强性子，一句不成亲了。别人再问，他偏偏一句缘由都不说，差点气着祖母。李芸叹了口气，“是，三年前她随着家中表哥来京城办事，住在了忠勇侯府，她本就是个性子跳脱的，所以日日跑出去玩，我也没在意。”

三个月后，事情办完，表哥也就带着她回去了。“那年她才十五岁，也没想到她在京城里会跟余编修有交集……”十五岁在京城是相看亲事的年纪，可放在边关的话，稍微晚一些，大多过了十六才开始相看。“据我所知，白灵一直在婚事上不松口，后来是家中族长给她亲自定下来的，跟……跟孙家的亲事。”

李芸道。其实他们边关五姓，基本上是以孙家为首，白家和李家次之，其他的两家也要再往后排。大家在教养后辈上，都是比着来，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纨绔之类。所以在亲事上，都也还算圆满。“白灵昨天回来一直哭一直哭，她说她不想嫁给孙家……”李芸又忍不住叹气，“可我也无能为力。”

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孙家跟白家的交情很深。听说那孙家的未来姑爷见了白灵一眼，就喜欢的紧，于是跪在家中长辈面前求来的亲事。余娆娆哑然。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而且，娆娆……”李芸又轻声道，“在世家中，儿女情长是小事，家中颜面才是大事。”

尤其是在女子身上，这话更明显。家中的男子从小就被教导日后娶妻纳妾，若是娶的妻不喜欢，大不了去多纳几个好颜色的妾室，他们不会在女人身上耗费太多的心思。可女子不同，她们嫁一人，那就是她们的天。甚至，世家中多数都是丧妻，连和离休妻都少见。因为他们要顾及家中颜面。余娆娆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有声音在门口处响了起来，是白灵的动静。“我就进去跟贤郡王妃说两句话。”

白灵带着几分哭腔，“表姐，你让我进去跟贤郡王妃说两句话。”

李芸看了小脸忧愁的余娆娆一眼，开了口，“让她进来吧。”

很快白灵就双眼通红地站在了余娆娆的面前。她先冲着余娆娆福身，“贤郡王妃安好。”

余娆娆赶紧去接她，拉着她坐在一旁，又给她拿了个帕子。刚才进门的时候，只是眼睛通红而已，她这一副关怀的模样，又惹得白灵眼泪哗哗掉了下来。余娆娆忽然有些明白了大哥为什么喜欢她了。大哥自小好读书，为人又十分刻板，常常挂着书袋子不松手，连长相都是书生的模样。而这白灵……一举一动就是飒气灵动的样子。当然，李芸坐在那处，也十分飒气豪爽，可她身上多了大家夫人的稳重。白灵也懂事，可她整个人都洋溢着跳脱欢快，这很容易给大哥那样的性子带来新鲜感。可是，他们互相惦记了好几年，分明又不是新鲜感了。白灵从袖子里拿了一封干净平整的信出来，递给了余娆娆，“你帮我给他，就说我遇见他很开心，让他早些成亲吧。”

余娆娆没接。若不是时候不对，她真想问一问，两人到底是怎么就短短三个月确定了心意的……白灵看了那边坐着喝茶不说话的李芸一眼，“表姐，明日你让人送我回去吧。”

李芸放下茶，点了点头，“好。”

她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白灵将信放在了余娆娆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多谢贤郡王妃了，我这次偷偷从家中跑出来，能再见他一次，已经很好了。”

她是喜欢那个人，总想着有机会再来京城。可直到亲事被定下来，眼看着成亲的日子就到跟前，她整个人都急了。所以从家中跑出来，也算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刚到京城，就真的见到了。余娆娆看着她眼泪又落，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昨日白灵见了大哥时的激动，她还以为白灵要抗争些呢。若是如此，不管说什么，她都要帮忙。可现在……白灵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冲她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些。“昨天晚上我跟表姐聊了许多，她说的很对，我爹娘年纪大了，若是因为我闹出这些……这些不好的事情，他们的颜面往哪里放？”

她起身再次冲余娆娆福身，“谢谢你啊，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