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郡王妃最后一句话，但凡心思灵活些的都能猜出她的意思。这是在威胁余娆娆适可而止。京城世家好面子，皇家自然也不例外，若等会儿真的确定是余婵做的，传出去不光余家丢脸，连同应郡王府也要受到名声连累。更何况现在的应郡王府本就在风口浪尖上。余婵过来的时候，面上带着疑惑之色，她轻轻福身，“臣女刚才腹部突然有些不适，便歇了会儿，这是……发生了何事？”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李芸手中断了的箭上，似是惊讶，“娆娆你将箭拉断了？”

不得不说，余婵的演技比之前提高了不少。即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毫无惧色，甚至没有半分心虚。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余娆娆的耳中。“或许不是这余家大姑娘做的，应郡王妃说的也没错，一家荣辱呢。”

“六皇子妃上来就咬定是余大姑娘做的，据说两人在闺中的时候，就有些矛盾……”“也不一定，这余家大姑娘贴着应郡王妃，说不定是应郡王妃的授意。”

“……”余娆娆看向一副真拿自个儿当姐姐，还做出关心自己模样的余婵，忍不住有些乐。“嗯，断了，差点射到人群里。”

余娆娆看着她笑。“怎么会如此不小心，你力气向来大，虽是优势，可也得注意别人的安危，总不能一味随心所欲啊。”

余婵上前一步，苦苦劝说。余娆娆冲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另一只大弓还被李芸拿在手里，于是余娆娆三两步过去，将弓要了过来。此时余婵还沉浸在余娆娆的白眼中，心里暗戳戳骂道，愈发没一点闺秀模样！直到她手中一沉。“这是做什么？”

余婵心里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将她递过来的大弓推开，“我怎么拿……”我怎么拿得动！话没说完，余娆娆就放开了手，嘴里还嘟囔着，“多谢姐姐帮我拿一下。”

余婵顿时觉得一股巨力带着自己的手坠了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眼见着那弓就重重地朝着自己的脚面砸了上去。随即，从脚背蔓延开的剧痛让余婵没站稳，往后面摔了下去。“六弟妹，你当真是胆大妄为！”

应郡王妃下意识地避开，任由余婵倒在地上痛叫出声。她多年来的沉稳几乎要破了功，连声音都带上了尖锐，“这余婵是你姐姐，也是应郡王府的客人，你信口雌黄污蔑她也罢了，如今竟敢当众行凶！”

当众行凶……这话说的实在是严重了些。“应郡王妃严重了，这弓也不过几十斤而已。”

李芸从旁边走出来，忍不住开口，“六皇子妃不过是让她拿一下，她没接住而已，怎么能算是当众行凶？”

她看着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大滴大滴落下汗珠的余婵，不由得摇摇头。“只能说是余婵姑娘体弱罢了。”

应郡王妃勉强将升腾而起的怒火压制下去，这忠勇侯府手里有军权，在京城地位颇高，她万万不能跟李芸起了冲突。李芸虽不是家中主母，却深得忠勇侯府众人的喜爱。“将余婵带回屋里，寻个大夫看看。”

应郡王妃吩咐下去。就当丫鬟应了声要去扶余婵的时候，余娆娆却又一个步子拦住了，她小脸堆起了笑。“这件事还没结束呢！”

她看着应郡王妃道。这个应郡王妃看着病恹恹，但内宅手段极其阴险，说不定到时候往外面传点不利她的消息。虽然她名声毁不毁的并不在意，可也不能让人将屎盆子乱扣。此时的余婵用手指死死地扣在地上，青筋暴起，又低着头落泪，她的脚趾怕是砸坏了……十指连心，可知她有多痛。余娆娆这个小贱人，就是故意的！“好啊。”

应郡王妃彻底装不下去，脸色冷的厉害，“那你可有证据证明是她动了手脚？”

她既是将余婵带了回来，决意要培养棋子，自然不能随意放弃了。好歹要护一下。“若是你拿不出证据，那我们可以去贵妃面前辨一辨。”

应郡王妃又补了一句。余娆娆哼了声，“去父皇那，父皇公正。”

“……”应郡王妃气的身子微微颤抖，脸色比赏花宴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白了多少。她伸手指着余娆娆，咬牙应了声好。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气到崩溃的应郡王妃脸上，一会儿又看看老神自在的余娆娆，倒是有些开始可怜前者了。在场的哪一位都是后宅里混出来的人精儿，可若是自己身边多了个余娆娆不按套路出牌的，怕是也同样头疼。没有被气的当场昏过去，已经是应郡王妃厉害了。“是啊，既然六皇子妃坚持说是余婵姑娘做的，那不如拿出证据，我们也好帮着判断一番。”

有人开口。不少人跟着点头，“没错没错。”

应郡王妃冷笑，“你不会是拿不出来吧？”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她心里断定余娆娆是拿不出来的。毕竟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连身边的丫鬟都没有出去过，哪里能搜罗来证据呢？除非是她的人亲眼看见了！可即便如此，还有个词，叫否认。“谁说我们没证据，娆娆，给他们上证据！”

江晚喊道，“我信娆娆。”

说着，她还戳旁边的宋锦，“宋侧妃，你信吗？”

宋锦有些无奈，她一猜就是那个青鹰去取证据了，但是还没回来。“妾身为娆娆担保，大家且等一等，许是证据还没到。”

余娆娆正要跟着点头，余光处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窜了过来，那人手里还提着个灰衣灰裤的小厮。证据来啦！“看，人证。”

余娆娆伸手一指。青鹰在众人面前停住时，手里的令牌就亮了出来，“东厂西府。”

应郡王妃的心里一沉，东厂西府的人！不等众人对此有所反应，青鹰将手里的小厮往地上一丢，“这人是应郡王府中武房的看守小厮，也是刚才过来送弓的小厮之一。”

他说着，朝着小厮的身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小厮像是吓破了胆，几乎是嚎叫着，“是余婵姑娘，是余婵姑娘过来寻了奴才，让奴才将大弓的弦拧的紧紧的，然后她又……又用利刀划了一点口子，这样……”“这样只要弓被拉到一半，就会断掉！”

小厮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不关奴才的事，不关奴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