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宽阔绚烂的水袖在脸庞上划过，随即用力甩了出去。余娆娆坐在上面，托腮看的饶有兴致。单论舞姿的话，她也不得不夸两句，这余婵的舞在刘氏的逼迫下苦练数年，跳的确实比一般人出众。可是话又说回来。余婵刚刚穿成花蝴蝶似的出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哪里似乎不对劲，可一时也说不出来。但这会儿……她知道了。这凤求凰带来的氛围本该是羞涩又大胆，热烈却又带着小女子的婉转，须得加入跳舞之人的感情，方才是一曲最好的舞。年仅十二岁的余婵，满脑子都是如何爬上高位，她并没有这份感情，却又极力去模仿。于是，这曲舞被她跳成了空有技巧的四不像。在场的小姑娘们看的还算感兴趣，可不少夫人们就已经皱起了眉头，看向余婵的眼神里带了讥讽之色。余婵对此却是无知无觉。她依然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最好足足转了高难度的二十三圈，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舞终，曲毕！场中鸦雀无声！余婵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定是她跳的极好，所以才惊艳了众人。“小女子舞毕，给各位献丑了。”

她上前两步，微微屈膝，努力将自己的端庄表现出来。坐在上面的应郡王妃此时也将底下人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她忽然有些后悔。余婵那日在她面前轻轻起了几个动作，她看着练的极好，这才答应下来，让她压轴最后一下。可是，舞是好舞，大家的反应却不在她意料之中。应郡王妃虽是体弱，可也是人精里爬出来的，不然也不能在无子嗣还生病的情况下，稳稳把持应郡王府这么多年。不过一瞬间，她就想通了。无妨。余婵只不过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一颗棋子而已，捧一颗棋子，如何捧，怎么捧，还不是她说了算？至于丢人，与其说是丢她的人，还不如说丢余家的人呢。毕竟谁家的姑娘出丑，等于连累家中名声，关她个郡王妃什么事。应郡王妃几乎是在眨眼间将这些事情想清楚，她抬起手，笑意盈盈地就要鼓掌夸赞两句。可还没等两手合上，就听旁边出了声。“好！好舞！”

余娆娆两只手拍的啪啪作响，还重重点头，“好舞啊，大家怎么不鼓掌？是不喜欢我姐姐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抽了两下，紧接着稀稀拉拉响起来了一些掌声。余婵顿时怒火上头，一张脸憋的通红。她明明跳的那么好！明明大家只是沉浸在她的舞蹈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偏偏被余娆娆给打断了！当真是无耻！无耻！余婵在心里用力给余娆娆扎了无数个小人儿。她抬头，目光中的恨意几乎是掩饰不住，咬牙笑道，“既然刚才宋侧妃弹了一首，不如妹妹也代表六皇子府给大家表演个拿手的活？”

她几乎是心知肚明，余娆娆哪里有什么拿手活！从小母亲就是放养她，到了八岁，连大字都识不全，更别说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了。不过，若是真的论起来，也不是没有。力能扛鼎算吗？念及此，余婵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余娆娆扛鼎的时候，众人对她的嘲讽大笑。“婵儿妹妹，怎么能对六皇子妃开这样的玩笑？”

应郡王妃笑着接话，“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一般赏花宴都是女孩子及笄前后，出嫁前才会站出来展现自己。主要也是为了赢得一番称赞，将来寻个好婆家。应郡王妃这话说的也没错，可却带着一点让人不舒服……就像是一开始将余娆娆的位子安排在孩童中间。她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众人，余娆娆是个孩子。“其实也没关系。”

余娆娆笑着出声，“我生来力气比寻常人大，前两日又寻了个武师傅教我射箭，倒是可以给大家露一手。”

前两日？在场的人又是一愣。有胆小的夫人支支吾吾开口，“射箭……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怪危险的。”

毕竟才学了两日，就拿出来比划，怪危险的。“没事的。”

余娆娆像是听不懂，“百步穿杨我自然不会，可是我能射穿一棵树！”

众人：？？？射穿一棵树是什么鬼？应郡王妃看了那边的余婵一眼，就见余婵满脸不信的样子，她稍稍放下了心。她得了消息，说这小丫头力气大。可是射穿一棵树……实在是有些吹嘘过了，莫不是射穿了一棵手指粗细的小树苗？余娆娆本来一开始只想看热闹，可看着看着，既然被人提到了，她也就起了兴。不然日后这些人定要说她吹牛了。“妹妹既然说出口了，那可要好好表现一番。”

余婵巴不得她出丑，赶紧道，“不如等臣女下去换身衣服，回来一起与大家观看。”

她说的真诚，可在场的人也没人搭理她。余婵倒也不在意这些了，她匆匆忙忙拉了个小丫头跟自己离开，生怕等会儿晚来一步。余娆娆随手端起旁边的清茶，待要放在嘴边的时候，忽然又放下了。“六弟妹，这是皇上亲自赏赐给郡王爷的上好龙井，怎么不尝尝？”

应郡王妃笑着出声。余娆娆小声叹了口气。在出门前，宋姐姐一再嘱咐她，不要在应郡王府中吃任何东西，哪怕喝口水也不要。说是万一中毒呢。“刚才觉得渴，突然又不渴了。”

余娆娆看着下面接头顺耳的众人，小声偏头道，“也怕喝了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