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娆说的声音不小，余婵想不入耳都难。余婵的步子停下。她缓缓回头，脸上的恨意丝毫不掩饰，嘲讽道，“不过是个冲喜的而已，六皇子到今日都没有醒过来吧？”

冲喜冲喜，一个冲不好，人就没了。“现在醒不过来，早晚会醒的。”

余娆娆轻笑，丝毫不在意她说的，“府中的刘侍妾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不如大姐姐闲来无事去陪陪她？”

余婵的脸色僵了僵。刘侍妾？！刘梦雪！她打心眼里就觉得是刘梦雪抢了她的位子！娘之前跟她说，她是能当侧妃的，可后来是宋家的嫡女宋锦当了侧妃，她倒也没有多嫉妒。毕竟她论身份，论长相，甚至论名声，都比宋锦差远了……至于江家的那个侧妃，身份也不低。可她刘梦雪凭什么？“你不让我进皇子府，为什么让刘梦雪进？”

余婵上前两步，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愤愤，“我才是你的姐姐，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此话一出，余娆娆忍不住瞪了眼。不是……她怎么敢说的？这这这，她们两个人的矛盾，余婵之前对她做的事情，莫不是都忘了个干净？还是说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害过人？余老夫人在旁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拉着小孙女的手轻咳了一声，“回屋吧。”

余婵这个孙女，倒是跟她爹有些像。比如说，从来都不会反思自己。余娆娆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祖母进了屋子。余婵满脸怨恨地看了许久，这才一甩袖子离开。“送去刘家的银子大概是拿不回来了。”

余老夫人端着茶叹息，“这几日刘氏被打的可不轻，可哪怕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也坚决不开口朝着刘家要一文钱。”

这些银子是她儿辛辛苦苦打仗得来的。她曾让人悄悄去京城府尹那边问过，可京城府尹的人说，像是这样的银子，得有欠条。别的不行。“祖母别操心了，有娆娆在，会拿回来的。”

余娆娆轻声安抚老人。余老夫人眼睛亮了亮，“你可有主意？”

“嗯。”

余娆娆伏在自家祖母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才一脸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余老夫人的面色从不可置信渐渐地过度到了惊讶。“这样能行？”

“怎么不能行，他们家那几个娇娇，随便拎出来一个还不值个万两银子？”

余娆娆想了想，“我打听过，刘家这一代的小辈有二十多个呢。”

刘家一向将重男轻女发挥到了极致。尤其还看重嫡庶之分。如今的刘夫人生了四个儿子，在刘家的腰板挺的直直的，就连当年的刘老夫人也生了三儿一女呢！在刘家人眼里，庶子和嫡子都是寻了有名的夫子教养的，值钱的很。余老夫人的表情有些感慨，“这样的话，就是手段阴险了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娆娆说的煞有其事。今日的余家本来应该大张旗鼓地迎接回门的余娆娆，可一来六皇子依旧没醒，二来余家大房刚分了家。于是她们也就没讲究那些礼节。余娆娆十分欢快地跟自家祖母和大哥用了午膳。下午，她就寻了个借口要回去。余老夫人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怎么不能吃了晚膳再走？”

余婵看向一旁很是不自在的大哥，想了想，“祖母，等过几日我再回来，我想去过国子监看看得了风寒的二哥。”

于是，余策的脸再次红了大半。这谎是他自己脱口而出的，可他对这谎言也不能完全接受。余老夫人对两个孙子的事情猜到了一些，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也是在意的。“要不老身跟你一起去吧。”

余老夫人说着就也想跟上。可余娆娆一把拽住了自家祖母的胳膊。她摇头，“男孩子打架哪有喊长辈过去的，这样的话，二哥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余老夫人一听也有道理。“那你去看看，让人回来跟祖母说一声。”

余娆娆应了声，带着自家大哥上了马车，一路通畅地朝着国子监去。在路上，余娆娆索性就直接将话说开了。“这种情况多久了？”

余策“啊”了一声，有些呆呆地抬头。待目光撞在妹妹十分严肃的脸上时，余策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下，他别开脸去，“自从咱爹离开后，就与他们关系不太好了，之前他们背后说，可从来没拿在明面上来。”

如今不一样了，当着他们的面，就喊出了卖国贼。可他们的爹爹，绝不可能是卖国贼！余策对人际关系从小就有些迟钝，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对他疏远了不少，实际上他也不在意。一开始也不过是疏远而已。谁知道从这个月开始，有人就故意在他们面前挑衅，二弟那个暴脾气明明收敛了许多，可那些难听的话……连他这个当大哥的都听不下去。“今日一开始又是为了什么？”

余娆娆看着他又问。“为了……”余策支支吾吾。也许是余娆娆的眼神过于犀利，余策很快就觉得头皮发麻，一咬牙说了出来。“他们说六皇子是倒戈雍国的奸细，说你这么年纪小就要跟他成亲，也是……”“所以又扯到了爹娘身上。”

余娆娆十分简洁地给他接上。余策满脸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抬手环抱住脑袋，“爹娘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毁了你跟爹娘的名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马车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道嗤笑声，紧接着艾宣开口，“还想毁了你妹夫的名声。”

他跟着马车帘子的缝隙，跟里面小脸紧绷的余娆娆对视了个眼神。两人在一刹那，就明白了对方所想。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其中挑拨的。问世间，什么样的人对尔虞我诈最单纯？可不就是学子嘛！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虽说有些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有心思的，可大部分还是单纯的人。比如自家大哥，看起来就不太能理解背后的东西。还有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想煽动他们对着余家两兄弟动手，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