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娆次日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转悠如何将余家真账本弄到手里。如果直接要的话，大伯母肯定不会给的。昨日辛娘跟她说，这账本虽是支出极大，但却是有理有据，若没有真账本做对比的话，并不好拿捏这些。别人只能说余家奢侈，但账本上也不是乱记。比如，如果大伯母一口咬定两千两的燕窝是二房吃了，或者是咬定给别人送了贵重的礼，这还真不好拿回来。青团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姑娘正直勾勾地看向床顶。“姑娘。”

青团叫得小声，“可是醒了？”

余娆娆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醒……了，但有点发愁。”

这件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祖母。祖母才是余家的人间清醒，她最是知道大伯母有什么心思，可估计聪明如祖母，也想不到大伯母会将手伸的这么长！若是闹开，她都能想到祖母气的发抖的模样。除了将马账房关了起来，余家其他上上下下都一切正常。余娆娆先是陪着祖母用了早膳，又随口说了要约新交的朋友出去逛街。余老夫人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她让安嬷嬷给拿了二百两的银票出来了，“随身带着，若是买贵重的东西，就让他们来家里算账。”

小玩意儿就随手买了，贵重的东西回来算就是。余娆娆以为祖母会问昨日的账本，可竖着耳朵等了半天，祖母什么都没问。用完早膳，她喊上了艾宣，又带上了汤圆出门。一行人乘着马车，弯弯绕绕，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城西。余娆娆忍不住感叹。难怪大伯父没有再寻人，虽说都在京城，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这可是一个时辰的距离！太远了……马车在一个窄小的巷子口刚停下来，就见有个小姑娘捂着眼往外面跑。艾宣回过头来，“她是其中之一。”

余娆娆给了旁边的汤圆一个眼神，汤圆火速拉开了帘子，猛地跳了下去。汤圆往前跑了几步，拉住了小姑娘的手。两人看起来倒是一般大，只是同样素面朝天的小脸对比下，简单打扮的汤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干净气息。那小姑娘惊了下，待看清是个同样漂亮的小姑娘时，她有些疑惑，“你是谁？”

“我叫汤圆，你怎么哭啦？”

汤圆拿出洁白的帕子给她擦泪，“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没什么防备的心思，很快就哭诉着自己的娘生了病，今日已经没法起床，她想出门去娘拿药。余娆娆吩咐马夫去寻个大夫过来。她拉开马车帘子，踩着艾宣拿来的板凳下来，大步走到那小姑娘面前。汤圆赶紧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姑娘……”半刻钟后，小姑娘带着几人打开了自己家的门，在迈进门的那一刻小心翼翼地嘘了下，“我娘睡着了。”

大概是木门的吱呀声吵醒了屋里的妇人。妇人的咳嗽声很快响了起来，她在里面哑着嗓子出声，“姝儿，谁来了？”

有个十来岁的少年从屋里迈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几人，皱起了眉头，“姝儿，谁让你将陌生人带回家的！”

他的目光落在余娆娆的身上，小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艳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余娆娆此时也打量着他。刚才领他们进来的这小姑娘叫姝儿，跟余家的女娃娃一样从了女子辈，所以大概率他们寻得不会错。眼前这个小小少年，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就是袖子稍微短了些。论长相的话，倒是跟大伯父有五六分相似。“哥，他们是来帮咱的。”

柳姝赶紧跑上前，急着解释道。可那少年明显带了怀疑之色，“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想帮我们，还有，你们是哪里来的？”

汤圆气的上前，正要说话，余娆娆就拉住了她。余娆娆轻声道，“我们是余家过来的，我是余家二房的姑娘余娆娆，想跟你娘做一笔交易。”

“余家？”

少年反复咀嚼了这个词，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抬起胳膊就要上前推搡，艾宣立刻就大步往前，挡在了他的面前。少年推了推，眼前的人纹丝不动。“我们不认识什么余家，你们快些走吧！”

少年捏紧了拳头，像是眼中含了泪，“你们走啊，走！”

正在这时，屋里的妇人有些着急地出声，“潇儿，潇儿！”

紧接着是有重物掉落的动静，柳潇愤愤地看了几人一眼，扭头回了屋里。余娆娆想了想，抬步跟上。她既是来了这里，肯定不会因为一两声拒绝，就放弃了的。余娆娆走到门口，就见少年含着泪将一个形销骨立的妇人从地上抱到了床上，那妇人一抬头，正好跟余娆娆对上了眼。大概她没想到是个如此年幼的小姑娘，一时竟是愣住了。“余家二房，余娆娆。”

余娆娆抬步进去，“柳姑娘，我是来与你做一笔交易的，为了你两个孩子的前途，也为了你自己的性命。”

柳二娘直勾勾地看着她，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旁边的儿子。“去，去，你先出去。”

柳潇不愿意，“娘，我给您赚钱治病，咱们不去什么余家，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旁边的柳姝忽然捂住了脸，扭头跑了出去。“去找你妹妹。”

柳二娘咳嗽两声，她冷下了脸，“潇儿，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柳潇愤愤地看了对面的几人一眼，怒摔袖子后离开。柳二娘看向余娆娆，又看向她身后的艾宣，一时半会竟是不知道该跟谁开口。“您跟我说就是了。”

余娆娆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我说了算。”

“……”柳二娘沉默半晌，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抓在被子上，“是他让你们来的吗？”

余娆娆摇头，“不是。”

否定的话一出，柳二娘瞪起了眼，“我让潇儿给他送信了，难道不是……”余娆娆心里也咯噔了下，不过她依旧神情如常，“你给大伯父送信，倘若被大伯母知道了，那你们母子三人，能有活命的机会？”

她站起来，走向柳氏，小小的身子露出一股威压。“柳二娘，你都要死了，怎么就能笃定大伯父能认下两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