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仍旧是凤冠华服，厚厚的胭脂掩盖了她所有的低落情绪，若是卸了那些脂粉，她的疲惫一点也不输对面那个三天两夜没好好睡过一觉的男人。“建威大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默皇后凤眼微挑，一幅高高在上的神色。李翊炀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喘气，目光里像是燃着火。“呦！大将军，见了本宫连膝盖都不弯一下，真是了不得啊。”

阿鸢一次次在翊炀面前昏厥的画面不断在脑中回放……不应该这样的！这全都是多出来的事！如果眼前这个女人能安份一点，根本不会发生这些！“大将军！本宫有些话要问你。”

话音一落，李翊炀的声音响起，“我也有些问题想讨教皇后娘娘。”

不行礼也不自称为臣，默皇后被李翊炀这种无礼言语激怒，正要发作时，李翊炀的质问像一面墙一样压了过来。“皇后娘娘，我问你，三天前你是不是对太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默皇后眸子里差点喷出火来，“哼！本宫对皇儿耳提面命，让她留意歹人，难道说错了吗？”

李翊炀已把太子大病的消息封死在东宫，自然此刻也不会告诉皇后，她女儿因为她的多管闲事足足高烧了三天两夜，免得皇后再生事端。“歹人？谁是歹人？我可是一心一意为殿下着想，娘娘你看这朝中还有谁敢与太子叫板？还有哪个皇子有资格同太子争储？”

默皇后声色俱厉，向前一把揪住李翊炀衣襟，“本宫问你，甘若是不是你杀的？”

“哼！何如？娘娘又有何证据？”

“畜生！”

默初瑶气得咬碎一口牙，“本宫就知道你与那东裕王串供，狼狈为奸！”

“娘娘别装了，阿鸢因乔甘若的死没被废储，你那宝贝儿子乔瑾渊不日后仍能继承大昱山河。”

李翊炀冷笑一声，“你心里比谁都高兴吧！”

皇后听出了李翊炀言语中的戏谑与嘲弄，大为光火。“我呸！”

一口唾沫直接啐到李翊炀身上，“别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李翊炀神色骤然一变，五官也因盛怒有些扭曲，眼睛底下两个乌青乌青的眼袋让他看起来活像个从地狱间爬出来的恶鬼。“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阿鸢心思单纯，平王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你捣鬼，她绝不会对我生疑！你大概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李翊炀如同地狱修罗，浑身散发煞气，一步一步朝皇后逼近，此刻偏殿中只有他们二人，皇后不免心惊，与她对峙的毕竟是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阴毒狠辣之辈，皇后一步步向后退去，不寒而栗。“如今皇上已瘫了半个身子，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的一双儿女！我尊敬你是阿鸢的母亲，才一直忍你到现在，你给我老实点！你那宝贝儿子乔瑾渊至今身子仍是孱弱不堪，纵然得偿所愿继承山河，可你以为能够左右大昱朝堂局势的人又是谁？”

默初瑶噔地一下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脸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你……你个畜生大逆不道……本宫要……要去……”李翊炀冷笑起来，帮助目瞪口呆的皇后说出未说出的话，“娘娘要去陛下那里告状是吧？不过陛下已经中风了，受不得什么刺激，娘娘当真要去冒着把陛下气死的风险告御状，那微臣也不好拦着啊。”

“你……你不得好死！我这就去东宫……揭开你的真面目！”

“皇后娘娘怕是有所不知，现在殿下食宿起居，理政就寝都离不得微臣片刻，殿下会相信娘娘的话吗？就算信了，殿下舍得惩罚微臣吗？呵呵……”李翊炀笑意更深，带着无限嘲弄，印在默皇后眼中，活像个恶鬼。“皇后娘娘，你既没有母族势力，朝中又没什么信得过的权臣，你一个后宫女人还想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默初瑶浑身因巨大的愤怒和惶恐而颤抖不休，她不得不承认李翊炀分析得是有道理的，她能够爬到皇后这个位置上，虽说有些心机手段，但更多依赖的是陛下的宠幸以及陛下对皇儿的溺爱……可事到如今，陛下怕是……怕是不能再站起来，而阿鸢……阿鸢一心向着这个妖怪，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告，连养子也被这妖怪所杀，她默初瑶，事到如今，还能依靠谁？又拿什么与这畜生抗衡？李翊炀站着，俯视瘫在凤椅上的皇后，那种居高临下的滋味让李翊炀感觉甚好。“皇后娘娘，臣对您一直是佩服的，您一无故旧亲朋，二无家族背景，能爬上今天的位置，真是不简单呐！不过，像您这般人物已是到了迟暮之年，您识相的就找个地方安心怡养天年，不再过问世事，等着我与阿鸢的好消息便是。”

皇后犹如被惊雷击中，全身麻木，像个泥塑木雕一样动弹不得。“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翊炀笑得很是欠揍，“娘娘不是希望殿下能早日绵延子嗣吗？微臣也是特别渴望呢！若娘娘能老实本份，活得久些，保不准还能抱上大胖外孙呢！”

“你！你！你！”

默皇后胸阔剧烈起伏，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李某倒不吝啬给长辈提前问个好。”

李翊炀后退一步，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岳母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滚！”

默初瑶嘶声大吼，所有力量化作一记有力掌峰。翊炀一伸手捏住皇后的手腕，虽是没用什么力，但默初瑶只觉自己一只手腕要被生生卸下。“皇后娘娘，无论你是怎么想的，阿鸢已是我李翊炀的女人了，还有我警告你，不准再打骂阿鸢一下，否则！”

李翊炀的瞳孔中折射出狠戾，“你就是活腻了！”

说罢，翊炀重重一甩手，将皇后推倒在风椅上，转身离去。直至李翊炀退出偏殿后，皇后仍是惊魂未定，眼神中一片惊恐无措，脸色煞白，头顶上的凤冠无声地抖动着。回东宫的路上，夜风习习，翊炀只觉出了胸中一口恶气。这一回，他是同皇后彻底摊牌，撕破脸了。他不后悔，也不是意气用事。因为昨夜他已得了东裕王密信。一个月后，五星相连。终于……终于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