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若是在校场，遇到主动凑上来，找你们麻烦的。直接动手就可，无需顾忌其他。”

小六这才回神，他努力躲着，庄幼清的目光。“可是，主人，你之前不是说过，不要给你惹麻烦吗？”

庄幼清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主动，去招惹别人。”

“但是，如果是别人，贱得慌，主动来挑衅你们的话，你们也无需忍耐。”

小六点点头，“主人，我明白了。”

相顾无言几秒后，两人各自低头。庄幼清沏茶，小六连着咬下，几颗糖葫芦，一阵咀嚼。街道上的喧闹声，传到了楼上。在抿了几口茶润嗓后，庄幼清出声，打破了沉默。“我一直没问你，小六，你到底是人，还是说，是妖？”

小六快速咀嚼了两下，囫囵吞枣似的，咽下了，口中的糖葫芦渣。他端正坐姿，看着庄幼清，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庄幼清眉头一动，“你，不知道？”

小六点头。庄幼清蹙了眉，“但是，九月十六那日，我上午走时，你还只是小白狐的形态。”

“可到了晚上，你就变成了人。”

小六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闭着眼，回忆着，他化形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那日下午，我，我发现重瞳子很不安。嘴里一直在重复着，‘怎么办’。”

“等到杏雨来了，重瞳子便很着急地，告诉杏雨，主人你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杏雨和重瞳子，当时很着急，我也很着急。”

小六看着庄幼清，抿唇道：“说来主人可能不相信，就是因为太着急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

庄幼清挑眉，“就这么，简单？”

小六挺直背脊，语气肯定。“真的就这么简单。我知道主人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庄幼清打断了小六。“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相信你说的话。”

闻言，小六脸上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主人，你真的相信我？”

不知为何，庄幼清的心中，生出了一点作恶的心思。她故意逗他道：“听你这口气，似乎，是不想让我相信你。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不等庄幼清说完，小六着急忙慌地，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主人能够相信我，我真的很开心。”

男人露出的笑容，融化了他冷峻的面庞。看着他半弯的眼眸，庄幼清居然有些移不开目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庄幼清迅速地，错开了视线，假作平和道：“真是傻子，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如果我对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怎么担得起，你这一声‘主人’？”

庄幼清说得，正义凛然，小六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是，庄幼清的无条件信任，给予了，他极大的安慰。小六感动异常，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而后单膝跪在了，庄幼清面前。“小六谢过主人的信任。”

看着半跪抱拳的小六，庄幼清支着下巴，好奇道：“我从未教过你这些。你这些架式，都是从哪里学的？”

小六被庄幼清的提问，问住了。他盯着自己相贴的，拳与手，眼中浮现出了丝丝困惑。“对啊……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将小六的反应，尽收眼底，庄幼清问他，“你自己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吗？”

小六缓缓点头。他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带着，几分茫然与无措。他隐隐感觉，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他究竟忘记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情吗？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为什么他会忘记？…一连串的，在小六的心里，滋长蔓延。见小六神色有异，庄幼清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终归，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既然过去已成过去，那就让它过去吧。”

庄幼清的安慰，说得有些绕口，小六大致能听懂。他看着他的主人，深深一拜。“多谢主人谅解。”

“无论小六之前是谁，从此以后，小六便是主人的小六。”

男人神情坚定。那双透金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不过，听这样一个俊逸非凡，又高大威猛的美男子，自称为“小六”。庄幼清真的，觉得很违和。“你先起来吧。”

小六听令起身。“坐吧。”

小六乖乖坐下。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庄幼清。后者想了想，提议道：“我想给你，重新起一个名字，你意下如何？”

庄幼清的提议，让小六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解。“可是，我觉得如今的名字很好。”

庄幼清抿唇不语。小六不想，让庄幼清不开心。他小声道：“但是，如果主人想给我，重新取一个名字，也不是不行。”

“可，我应该叫什么？小七还是小八？”

小七小八？我还老九老十呢！庄幼清扶额。看来，她是不能指望，小六自己给自己取名字了。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庄幼清道：“要不，你就随我姓庄，名的话就……”小六忍不住，兴奋接话。“如果跟主人姓的话，我是不是要叫庄六啊？”

庄幼清拉下脸，“不是。难听死了。”

小六委屈巴巴。哪里难听了？明明很好听……但他不敢说，只能看着庄幼清，继续皱眉思索。半炷香后，茶楼的小二，又给他们续了一份小零嘴。庄幼清问他，要了笔墨纸砚。研好墨后，庄幼清起身，熟练地，将纸张，摊开在平整的桌面上。她取了一支毛笔，用笔尖蘸了，一点墨水。为了不蹭脏袖子，庄幼清一手提笔，一手挽袖。看她行云流水地，在宣纸上书写，男人不自觉地，看出了神。庄幼清停下动作，搁下毛笔，身前突然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庄幼清掀开眼眸。好巧不巧的，她撞上了，男人满是惊奇，与赞叹的目光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