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县官，怎能容许别人藐视自己。范大人虽然官职很低，但那不代表他就没有手段。都开始正经问话了，老张还装傻充楞，不打他打谁。老张挨完揍，范大人心里就舒爽了。“张村长，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家夫人身上的伤究竟是谁打的。”

被打了整整二十大板的老张哪里还敢装傻，再不承认只怕两条腿都要废在这长凳上了。“我，是我打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内的人听个清楚。围在院墙外的村民大惊，这村长不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吗？“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打她。”

范大人眉头紧皱，他一个外人看着尚且觉得不忍，实难想象这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下那么重手的。“不..不曾做错什么。”

老张心虚，黎氏素来对他逆来顺受，哪会做错什么。“既然不曾犯错，，你为何要打她？”

此时的老张早已被衙役从凳子上拖了下来，用棍子架着他跪在那里。老张低头，没有说话。“便是犯了错，也不应该这样打人。你敲敲她身上，被你打的一处好地都没有了。”

范大人的声音又凌厉了几分。“我知错了，往后不会再打她了。”

老张垂着头，眼里丝毫没有悔改之色。只要自己不诓骗大人，他就没有办法治罪。大老婆什么的，大琰律法又管不了。没听说过有哪个人是因为大老婆坐罪的。“你！”

范大人恼怒，这人分明就是敷衍，什么不会再打她，鬼才会信。“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莫小落现在瞧着这个村长，只觉得牙根痒痒。好像上去踹他两脚，再用银针封了他的穴道，让他也尝一下疼痛的滋味。“小落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县官也看出来了，这个叫小落的丫头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民女想问，如果被打的一方儿子递上状纸，这个人能不能收监。”

“如果有人状告他，本官便可以插手此事。”

张平看着莫小落，她又想干什么？莫小落也看向他：“你的娘亲现在躺在床上，你是否要状告此人？若你要告，我可以为你拟写状纸。”

张平愣了：“告谁？”

“自然是告殴打你母亲之人。”

范大人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思路清奇，却是想了个不可能的事。果然他所料不错，张平坚定的摇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他是我爹，我如何能告他。”

“可他将你娘打成那样，还逼的她服毒自尽。张平，你娘生你一场，你就一点都不为你娘考虑？”

这个老张若是不进牢房，只怕黎氏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他是我爹，我不能告他。”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莫小落怜悯的看着他，失望的摇了摇头。她本来是想给张平一个救赎自己母亲的机会，如今看来这两父子骨子里其实根本就是同一类人。黎氏在他们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村张伯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莫小落又上前一步，蹲在老张的面前。老张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她，这个死丫头简直就跟魔鬼一样。“小落姑娘，你问吧，你问的话就等于是本官问的。”

范大人坐在那里，给莫小落撑腰。当然不是他想帮莫小落撑腰了，而是这丫头身边那个大胡子..他..他手持摄政王府的令牌啊。莫小落回头朝范大人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大人还真是上道啊。“我想请问，几个月前，我在陵城回来路上受伤的那天，村张伯伯你在干嘛。”

老张心里又紧了一下，怎得好端端的，这死丫头提起这茬来了。“我..那么久了，我哪里记得。”

时间久远，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好，那我再问你，你给范大人的那些银子，是从何处而来。”

“自然是我多年以来的积蓄，我这么多年舍不得吃穿，攒下点银子有什么奇怪。”

“攒下点银子当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那银子上面有一个记号。”

“记号？”

“对，记号。”

莫小落站起身子，从上方俯视着村长老张。“那天有人骑马吓到了我，害的我把买来的米打翻在地上。那人看我可怜，便赔了我一些银子让我再去买米。”

“而他赔给我的银子里，就有他做的记号。方才偷偷塞在范大人身上的那个小布包里，就有几块银子上是有那个记号的。”

范大人闻言，拿起了那些银子细细看了起来。“不可能，我那银子怎么会有记号！”

老张急忙否认，他那天砸晕了莫小落抢了银子回家就藏起来了，锁在柜子里自己的确不曾细看。他现在虽然否认了，心里却也忍不住怀疑。难怪这丫头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原来是因为那银子上有记号。范大人细细看完了每一块银子，又原封放了回去，意味深长的朝莫小落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见他如此神色，老张更是心里打鼓。难道范大人也看到了那个记号，所以才不说话？方才他不承认自己打了黎氏已然挨了板子，这会子如果再装傻，会不会又挨一顿板子？苍天哟，要是再挨个二十大板，只怕他的双腿就要废掉了。“怎么样，村长伯伯，你想起那银子是怎么来的了吗？”

莫小落又蹲下身，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老张把心一横：“那银子是我在路上捡的，一共就捡了一块儿。”

“你方才不是说你的银子没有记号吗？还说那银子是你自己攒的。”

“捡来的银子怎么能对外人说，再说了捡银子又不犯法。”

老张瞪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我忘记跟你说了，村长伯伯，我那天倒下之后，其实没有晕倒。”

“莫小落你在说什么，你晕没晕倒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张平终于忍不住了，莫小落怎么能对他爹那么说话。“当然有关系，因为我那天差点丧命，就是你爹砸的。”

莫小落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张平说的。可她没有忘记观察老张的反应，他明显慌了。“不可能，莫小落，你不要血口喷人。”

张平脸色通红，跟莫小落争执道。“大胆刁名，竟敢咆哮公堂！”

范大人大掌在桌上一拍，一个衙役立刻上来将张平制住。“本官在审案，无关人等不准随意插嘴，否则掌嘴！”

手掌拍在桌上，火辣辣的痛。他又看向莫小落：“小落姑娘，你继续。”

“我说完了呀，接下来就看村张伯伯怎么说了。”

莫小落退到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张。“村长伯伯，大琰律法可是写了，自己认罪可以从轻发落。若是让别人指正，这皮肉之苦只怕你受不了。”

独孤皓始终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一直没有开口。凌云则站在离范大人不远的地方，看老张的眼神里满是嫌弃。皮肉之苦，老张一想到这四个字后背及下半身就火辣辣的疼。“是..是我。”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是你什么呀，村张伯伯，认罪可是要说的清楚明白，不然大人还以为你在狡辩呢。”

莫小落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张心里恨啊，他在昌平村多年来的好名声全都败在这个丫头身上了。“小落姑娘说的没错，张村长，本官劝你从实招来，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范大人坐了半天，也每个人端杯水给他喝，口干舌燥的不免心里烦闷。只盼着老张赶快如实交代，也好让他了了这桩官司回家去。众人心里的好村长老张咬了咬后槽牙：“是我，看见有人赔了莫小落银子，便砸晕了她拿走那些银子。”

院门外的人纷纷惊呼，谁也没想到当初莫小落几乎毙命的那个伤，居然是村长砸的。“呵，果然是你，你还真是该死啊。”

莫小落收起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该不该死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老张真想爬起来拿石头再给这丫头砸两下，当初自己看她流血了就慌乱逃跑，怎么就不知道多补两下呢。其实他下手够重了，莫小落这具身体的原主当场就被砸死了。他便是再补几下，也不妨碍莫小落穿到这具身体里。可他不知道，只在心里后悔自己下手太轻。“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猜测是你罢了。村张伯伯，我诈你的。”

老张：？？“其实那银子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号，我也当场就被你砸晕了。”

“若是你死咬着不承认，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呢。”

“莫！小！落！”

老张现在可以说是凶神恶煞了，他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把这个丫头两刀捅死。“别这样叫我，村张伯伯，你这样叫我我会很害怕的。”

她嘴里说着害怕，眼里却满是不屑。“对自己的夫人都能狠下毒手，你这样的人，真是比那深山中的老虎都还要可怕几分。”

院外的村民纷纷点头称是，没想到看似和善的村长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