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静桐院。一阵风吹过，佛堂里的油灯晃了晃。跪坐在蒲团上的封贻睁开眼睛，将窗户关严，又给油灯里添了油。“转眼间快二十年过去了。”

封贻指尖划过灵位上的字迹，“明胧音”三个字因为常年的抚摸，已经变得暗淡，他闭了闭眼睛：“但是你说，二十年是不是已经，很长很长了？”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我也还是没能忘记你。”

“阿音。”

封贻笑了笑：“你那么恨我，肯定还没有转世投胎吧。”

佛堂里静谧无声，忽然“笃笃笃”的敲门的声音响起，封贻脸上的表情淡去，道：“进来。”

佣人垂首敛目的走进佛堂，轻声道：“今天童心游乐园发生了爆炸，被炸死的是罗伯德·格雷的女儿。”

“大少爷那边的人口风紧，守得也严，我们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不过我们大约知道了杰奎琳·格雷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阮家那位五小姐。”

封贻沉默了许久，才说：“夏语冰是个祸害，她女儿也是个祸害。”

“只可惜当年我派出去的人没能要了这个小孽种的命。”

封贻重新在蒲团上跪下，木鱼一声一声响起，明明最是安谧祥和的佛堂，此时却充满了肃杀之气。佣人大气不敢喘，垂首立在一旁，等着封贻的吩咐。“那个道士。”

封贻淡淡问：“处理干净了么？”

“已经处理干净了。”

佣人谨慎的回答：“保证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

封贻笑了笑：“我那个儿子，向来自命不凡，我看在父子一场的份儿上，已经帮了他一次，若是阮芽就被老太太活埋了，倒是干净，可惜他不领情。”

佣人不敢置喙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木鱼声一停，封贻闭上眼睛，道：“你下去吧。”

“A城的天，要变了。”

……阮芽做了个梦。梦里是她被吊在跳楼机上。她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欢呼的人群，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滑稽的面具，为她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欢呼。她害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被吊在半空中，无论怎么动弹都无济于事。人群熙攘，如此熙攘。可她还是看见了封迟琰。他就站在台阶之上，脸上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她。耳边又是那道冰冷的机械音：“你看，他没有来救你。”

“如果在上面的是你，你就真的死啦。”

……阮芽猛地惊醒。此时深夜，天还未亮，房间里漆黑一片，阮芽靠在封迟琰怀里，耳边是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她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好像又回到了前一天的下午五点五十六分。她看着杰奎琳被人捆住，吊在了跳楼机上面，杰奎琳不停的在哭，她向阮芽求饶认错，哭的狼狈不已。但是阮芽当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嗓子哑的厉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空中晃荡，像是一只……破烂不堪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