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也能明码标价，”薄暖阳细声道，“我来传大一年，直接来找我的，或者别人介绍的，不下于十个，他们都很有钱，年龄都能当我爸了，他们都瞧上了我的脸。”

或者说，是她年轻的身体。说到这儿，薄暖阳一双桃花眼浮出好笑：“可是我不愿意，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一点点自尊，你别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她温温柔柔的，在跟他商量。“......”左殿瘦削的脸板得僵硬，“谁跟他们一样。”

“我知道你想对我好，”薄暖阳捏住他衣角，声音细细的，“学校里风言风语很多，我不在乎是因为我问心无愧，我不想在花钱时，背后有人指着说，瞧，她的钱是某个男人给她的。”

左殿抿直唇线。他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我可以的，”薄暖阳歪歪脑袋，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对吗？”

左殿胸膛一深一浅起伏，似乎在隐忍怒火。薄暖阳轻抿唇瓣。她耍赖似的，捏住他衣角往下扯：“你说你相信我。”

“......”左殿浓云密布的眸子攫住她，“多久？”

薄暖阳怯怯觑他：“至少，要等我能绰绰有余的养活自己。”

这话含糊，左殿接受不了：“老子只给你一年的时间。”

“......”薄暖阳咕哝，“你当我是神仙？”

左殿哂笑，反问回去：“你当我是神仙？”

他连一天都不想等。两个人互相对上视线。“不答应拉倒，”左殿别过脸，不冷不热道，“我明天还来。”

“......”他们在这儿的久站，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薄暖阳抓住他衣角，往外面带：“我饿了，咱们去吃馄饨。”

左殿竟也这样被她给带走了。馄饨店在传大附近，沿梧桐大道朝那边走时，薄暖阳心不在焉。那天张燕劝她的话她后来有想了许久。她从未想过会在宁市遇见左殿，更不敢奢望他还会再喜欢自己。可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她装不了傻。左殿的感情向来直接，热烈的瞎子都能感觉到。他还喜欢自己。他还想要她。薄暖阳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直是左殿在主动靠近她，这一次，她想要明白的给他一个回应。她不想再让他伤心。但她知道左殿性格强硬，脾气不算好，若是直接拒绝他对自己经济上的帮助，怕会惹恼他。这男人从以前就有个弱点。受不了她温声软语。在这个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圈子里，有人沉醉其中，有人保持清醒，谁都无法点评另一方的对错。但她的路，她想要走得堂堂正正。俞琴断她学费和生活费的时候，她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不管何时何地，她要拥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当她拥有了独立的人格时，她才能更好的爱自己。更好的，去爱他。薄暖阳眼睫动了动，扭过脸去瞧他，男人面色冷硬，浓眉之下的眼尾浸着凉薄，难得的不吭一个字。见他这种模样，薄暖阳不仅不怕，反而有点想笑。她快走两步，倒退着看他，笑意盈盈的：“诶，等这两个月过完，我学费就存够了，生活费...应该也够的。”

网店里有些货款已经到了。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这种生活的苦，她笑的明媚又灿烂：“我厉不厉害？”

“......”左殿一颗心被苦水泡过似的，他表情掩饰的很好，波澜不惊的，“自找苦吃。”

薄暖阳笑嘻嘻，她小跑到他面前，仰高脑袋望他：“你要夸我好厉害。”

男人单手抄兜，站在梧桐树下，斑驳光影落到他冷白的脸颊。他神色晦暗，冷哼：“不夸。”

“......”薄暖阳也不介意，她笑眯眯道，“那我夸你好不好，大左好厉害，我听浩浩哥说，你们在组建音乐工作室了，你怎么这么棒的呀。”

左殿滴水成冰的瞳底有点扛不住，融化的速度超脱他的控制。他嘴硬：“少拍马屁。”

薄暖阳耸耸肩，不搭理他的粗鲁，跨着调皮的步子往前走。她低头数脚下的格子，忽地回头瞧他：“你能一脚跨三个吗？”

“我是你？”

左殿佯装不耐，“小短腿。”

“......”薄暖阳觉得他欠揍：“你有两米吗？”

“......”薄暖阳哼他：“不都是一米多的人，有本事你长两米去啊。”

“......”左殿眉心直跳，“那一米一和一米九能一样？”

薄暖阳蹬蹬蹬跑他面前：“谁一米一？”

左殿瞥她，一个“你”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他感觉要说出来，面前的女孩子得炸毛。俩人大眼瞪小眼，夏风拂过，左殿突然抬手，像多年前那样，习惯性的帮她拭去额头的汗。他手掌温热，熟悉的温度，亲昵的动作。薄暖阳眼睛弯了弯。擦完后，左殿没立刻收回手，他拇指在她脸颊摩挲，闷闷的沉出一句：“撑不住了要告诉我，以后，别想再离开。”

她已经在这里。他等得起。“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女孩子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左殿愣住。茫然抽丝剥茧，密密麻麻的欢喜充斥进血液，那双藏满不明情绪的眼睛倏忽间落进盛夏的日光，灿烂到灼人。他唇角笑痕失控，用力敛都敛不住。薄暖阳歪着脑袋瞧他：“你要搞点难度呀，要拽一点呀，我都没说话呢，你就想答应啦？”

“......”左殿猛地被呛住，他手掌虚握成拳，抵住下唇咳了几声，“少胡扯，谁想答应了。”

“哦，”薄暖阳眼尾上勾，笑的很甜，“那你等着我来追你哟。”

左殿：“好。”

“......”薄暖阳忍笑，“那能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馄饨吗？”

左殿：“好。”

薄暖阳忍无可忍，轻轻的笑了出声。还说他不想答应。高大的男人略显局促，忽地与那个少年的影子重合。被她笑到窘迫，左殿清了清嗓子，端起了架子：“我不吃虾米。”

薄暖阳：“那我帮你挑。”

“......”左殿抑制住失控的笑，脱口而出，“好。”

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