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脚紧跟着踢过去。左殿边笑边后退，还不忘用言语羞辱她：“小鬼，以后家里智商排位，你可以升级了，姐姐给你垫底。”

薄暖阳弯腰从路边抓了把带泥巴的雪，怒气冲冲就要扔过去：“你还说！”

左殿啧了下，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看着她白皙的手上全是泥巴，忍不住笑出声：“唉，衣服弄脏了你帮我手洗啊。”

薄暖阳实在看不惯他这种欠揍的样子，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迅速贴在泥巴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他脸上。“啪”一声脆响，在这空荡荡的雪树下，清晰又明显。场面瞬间定格。见状，薄暖阳稍微有点心虚，立刻拉着左右后退。直到退到安全距离，薄暖阳才敢直视他的脸，男人右脸五道泥巴指印清晰明显，额角绷出的青筋不停跳动。左右咬着嘴巴，不敢笑出来。她哥矜贵惯了，估计这辈子也没人敢往他脸上拍泥巴。薄暖阳安静看了几秒，嘴角不停上扬，又立刻被压下，反复几次，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见她笑，左右立刻跟着笑出来。左殿看着对面自家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笑到弯腰，却没一个人想着关心他一下，咬牙挤出一句：“没良心。”

“活该。”

左殿嘴角轻扯，很轻易地妥协：“行，我活该，让你报复回来怎么样？”

左右开心喊：“好！”

薄暖阳敛住笑，四处瞅了瞅，找到一棵积雪最多的树：“你往下边站站。”

树很高，枝干倾轧。左殿格外听话地站过来。薄暖阳踮了踮脚，没够着。“......”明明看着不高，离近了居然够不着。左殿别过脸，硬生生憋住笑，生怕惹到她。薄暖阳默默转到他面前，抬眼：“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她双眸漆黑透亮，湿漉漉地看他，嘴角略微下垂，透着似有若无的委屈。左殿瞥了眼她的身高，颤着肩低笑了声，提道：“我去门卫那里帮你搬个梯子？”

“......”默了两秒，薄暖阳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能跟他计较，遂摆摆手作罢。左殿垂眼看她：“行吧”。左殿：“薄暖阳？”

“啊？”

左殿嘴角扯开，笑得极度古怪，见她回头，立刻伸手抓住头上树梢，用力晃动。熟悉的操作。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上当。薄暖阳：“......”左右：“......”缓了几秒，薄暖阳连气都生不起来，欲哭无泪地站那里，头上顶着两次砸落的雪。左殿站旁边，边看边笑，笑得肆无忌惮，毫不收敛。他伸手掸了掸她肩上的雪，又拂去她发上的：“这么容易上当可怎么办？”

“......”左殿笑了会，把她身上的积雪清理完，见她小脸气到发红，又忍不住心软。刚才他跟着站在树下，头上也落了不少积雪。只是若不哄一哄，怕是要委屈好久。左殿眼尾下垂，露出无辜的表情，弯腰低头：“帮我掸掸。”

薄暖阳眨巴眼，见他老实地低头，又瞅了眼旁边灌木上的积雪，快速抓了一把，狠狠按在他脑袋上。做完后，立刻后退，拉着左右往家里跑。留下一串笑声。左殿慢慢伸手，把头发上的雪掸掉，眼里是要漫出来的笑意，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自言自语：“还真是容易上当。”

—冬日傍晚，天边晕开晚霞。薄暖阳坐在阳台上，对着面前的画板，神色专注。画板上是蜿蜒的河流，连绵不绝的山脉，还有偶然从空中飞过的水鸟。左右坐在她旁边，面前有个同样的画板，上面画的是几个抽象的小人，还有乱七八糟的线条。阳台上很暖和，天上橘红的晚霞映到两个姑娘脸上。左殿懒懒地靠在躺椅上，胳膊搭在扶手上，手指有规律地轻敲。男人头发细碎地散落在额上，眉眼都弯了起来。他的人生，甚少有这样安宁的时刻。薄暖阳拿着画笔，仔细打量了下，然后笑眯眯地回头：“好看吗？”

左殿弯唇笑：“好看。”

他坐直身子，手指点着画板的右下角：“签名。”

“......”薄暖阳无语，“我又不是大画家。”

左殿眉梢上扬，散漫道：“未雨绸缪，万一哪天出名儿了，我这幅岂不是成了珍藏品？”

“......想得真多。”

薄暖阳小声嘟囔，然而还是拿起笔，在右下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也来写一个。”

左殿笑着拿起笔，在她的名字下面，签上了自己的。他的字龙飞凤舞，像张开了爪牙的猛兽，牢牢的把薄暖阳三个秀气的字撑在上面。“我也要签。”

左右跑过来，不乐意地喊。“行，”左殿指了指，“签这里。”

左右笑嘻嘻的在薄暖阳的名字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小姑娘的字，一笔一画都很稚嫩。“走，挂我房间里。”

左殿把画拿起来，顺手把薄暖阳拉起来。三个人到了左殿的卧室。“挂哪里啊？”

薄暖阳四处看了看。“这里。”

左殿指着床对面的墙。行吧，反正是幅风景画，挂这里也算合适。他拿了把小锤子，大爷一样地指挥着：“钉子。”

薄暖阳把钉子递给他，小声嘀咕：“你就不能自己拿一下吗？”

非得指挥别人？“别说话，”左殿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心我砸到自己手。”

“......”薄暖阳被噎了一下，“要不然我来砸，我不怕砸手。”

左殿居高临下地瞥她，似是想起之前她踮脚抓树枝那一幕，毫不留情地嘲讽：“那岂不是还得给你拿板凳？”

“......”好想打死他。画挂好后，左殿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薄暖阳面前，看她正低头收拾东西：“薄暖阳，你为什么从来不发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甚至都没有开通过。好像，也从不看朋友圈。薄暖阳拿钉子的手顿住，随即道：“没什么好发的。”

左殿歪了歪脑袋，对上她的眼睛：“也不看？”

“嗯。”

左殿：“给我点赞。”

薄暖阳眨了下眼：“为什么啊？”

“我喜欢别人赞美我。”

左殿压着气息笑。真不要脸。薄暖阳拿出手机：“我不会弄，是点这里吗？”

“这里，嗯，对，点进去，这个爱心，点一下。”

左殿凑过去，手指在她屏幕上指挥着。薄暖阳点了赞，退出这条，马上就看到另一条。她怔了下，随后抬头：“你，你怎么把我发上去了呀？”

“不行啊？”

左殿低眸看她。薄暖阳想发脾气：“不太好吧，你朋友圈有家人、朋友、客户什么的，都解释不清楚了。”

“解释什么？”

左殿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薄暖阳兔子一样退后两步，捂住耳朵：“你不要碰我耳朵。”

左殿挑了下眉，很欠地说：“你看，你的东西，你不让碰，我的朋友圈，你还要来管？”

“......你发的是我。”

薄暖阳看他无赖的样子，努力提醒他记得这个事实。“那不是还有外婆家的花？”

“......”左殿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想让我删掉啊？”

薄暖阳可怜巴巴地点头。左殿啧了下，慢悠悠晃到她面前，拖着声音说：“这个世上，能管我的人只有一个......”“......不删拉倒。”

薄暖阳打断他的话，转身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