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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扫祸患傅恒剿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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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这上头但凡落下个滚木飞羽,好不容易说动上头拨下来的兵卒,遇上这些,只怕十难存九。到时候不仅除贼不成,便是自身也难保。”

段云平忧心说道。傅恒也是一阵惆怅,长叹一声说道,“天道不公,却使这贼匪藏与天堑身后,不得惩治也!”

段云平压低了嗓音说道,“眼下唯有再探清风山四周,看还有别处上山之路罢了。若独此一处,我心里倒还有一法,只是非常人不能行也。”

傅恒应声说道,“我知你心意。这法子我也想过,九死一生不说,能不能成,也是一九之数,实在凶险。”

段云平眨眨眼,面上露出个淡笑来,摇了纸扇说道,“难怪你急急忙忙要喊了黑炭回来,原来就是为着这一着。”

傅恒声音有些发沉,言语里也有些不忍,“黑炭同我自小一起长大,虽说不是骨肉胞亲,也胜似亲人。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他去走这一遭。只是能飞身越过近三丈高的拦山寨门来去自如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别个了。”

段云平沉默了一会儿,淡笑道,“黑炭那样的身手,也不定便是九死一生,再说那清风山或许还有别处上山之路……凡事预则立,咱们抢在前头把这道路都给铺平了,后路怎么走,还不是尽在把握?”

傅恒心中也希望如此。两人默契地不再深究此话,各自翻阅起平陆县的山水地志,希望能就此从中能找出些清风山的地貌线索来。翻看了许久,就在傅恒和段云平都觉着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徒劳无功的时候,傅恒在一篇地方志里看到这样一段话,“……自平陆出西门,云散日朗,边延数山,还道清风小西岳。何耳?唯叹一线天难行……虽越岭数重,皆循山麓;至此迂回临陟,俱在山脊……”傅恒见了便是眼前一亮,连忙唤了段云平一块来看,“云平,你瞧这里!”

段云平听他语气不同寻常,连忙放了手里的书凑头过来看,等看明白了傅恒手指着的那行字,面上也不禁绽出一个笑脸来。“山愈高,脊愈疾,其间有瀑。悬崖垂空,攀援其上,乃见瀑后生岩洞,及下,无他,仅容一人矣,无余地。窄行曲前,幽蜒绵长,出险,乃至悬崖,一石如劈,一线天上也!”

“真是天助我也!等明日我就让探子去仔细探了这处溶洞,照我说,也不好暗自朝附近采药人打听了,还是压低了声儿悄悄做了才好。”

段云平细想了下,才开口说道。傅恒点点头,应声答道,“你有这顾虑也是平常。这游志本就是落地秀才写的,也是无意发现了有这一处绝境,只怕就是当地采药的也少有人知,打听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段云平又摇了摇纸扇,这回却是惬意的很,笑道,“知我者,燕真也!”

两人俱是舒心笑开,连日来郁结在心里的死结,一时都消散做了云雾,四肢五体俱轻。厨房这时又送了宵夜来,却是两碗热腾腾的鸭肉饺子,清汤上只散了一把切得细细碎碎的香葱,旁的什么多余都没有,闻着味道就够教人腹中应声作响起来。段云平不慌不忙地吹凉了一个饺子轻咬了一口,面上满是陶醉神情,叹道,“再多吃你家几年饭,只怕我那家都要回不去了。”

傅恒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来日伯父到我这儿讨人,我可吃罪不起。”

段云平摇头笑笑,不再做声。一碗饺子连汤带水地吃完,两人都觉着精神了许多。傅恒却说道,“好容易寻着了路子,今儿咱们也早些回屋睡了,养养精神气。”

段云平笑道,“此话在理。咱们明儿还得想法子再敲些银钱人手来,不养足了精神,却是对付不了那一群守财奴。”

傅恒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道,“前头两场事儿才过,只怕他们这会儿还在心疼瘪了的荷包,不想还有人在暗暗惦记着,后头再收到吃酒的帖子,胆不颤,肝儿也要颤上一颤了。”

这话却是说两人上次轮流敬酒的那一桩。席上徐大户家起了个头,说是他们粗人也不懂得行酒令,不如就以敬酒为罚,一杯是多少赌金,一轮又该加多少,只谁喝到最后还能站得直的,便拿走桌上所有银钱。这其实就是变着弯儿地在给傅恒他们递钱,只不过酒桌上做起来更有乐趣,众人也乐得陪着凑趣。只是徐大户他们没想到傅恒和段云平如此海量,通关便打了十圈不止,一时众人不仅是心疼那如流水一般扔出去的银子,更是喝得肝胆俱疼,脸色发白,走的时候都是教家丁小厮扶了出门的,哪里还站得住脚。有此一回,新来的县爷能喝,手下的师爷更能喝这个名声便渐渐传了开去,再也没有胆儿肥的还敢在他们跟前露了斗酒的意思,只要能不舍命陪君子,银钱这等身外之物还是舍了便舍了吧。所以也难怪傅恒一听到段云平这话便不厚道地笑了。段云平也是一阵暗笑,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后院而去,在二门上才分了手,各自着家。冬子打量着主子面色,比往常却是好看不少,想必前头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心下也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高兴,面上便带了些出来,教傅恒瞧见,倒打趣了问道,“你这小子笑得这般贼眉鼠眼模样,又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冬子真是一百个冤,这不是为着他么,怎成了为着自己了,便苦着眉眼回道,“奴这是见您松了眉头,也替您高兴,爷倒好,有了闲情反而消遣起小的来了。奴这副模样,和您自然是不能比的,却也不好说是贼眉鼠眼罢?小的那老爹,还等着小的这回同爷出来,能带个一大两小回去见人哩!”

傅恒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奇道,“前头从不曾听你提这话,上回不是还有婆子替自家女儿来问你,你倒说年纪还小,不肯耽误了人家姑娘吗?怎的?这回又是瞧中谁了?”

冬子脸上一红,只支吾着不肯说,傅恒眼见已经走到娇娇屋前,也不好再问,心里却是存了意。若是寻常丫头,冬子自然开口就说了,这般吞吞吐吐的,显然是自知难得,一时如不了意罢了。又会是哪个呢?傅恒将徐明薇屋里的三个大丫头细想了一遍,实在不曾留意冬子和哪个来往多些,心里只盼不要是碧桃就好,不然等黑炭来了,这又是一本烂账,谁算谁就等着焦头烂额罢了。正这么想着,小兰娘子推门出来,险些和傅恒撞了个满怀。好在两人收脚收得及时,小兰娘子一眼看清楚了来人,才没失声尖叫出来。傅恒等她定下心神,才低声问道,“馨姐儿睡着了?”

小兰娘子手还扶着胸口,心兀自狂跳不停,听见主子问话,连忙矮身做了个礼,才低声回道,“睡着有一会儿了,晚饭在奶奶那头用的鸡汤面条,吃了两碗才停的。晚饭后和两只猫儿玩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才肯歇了。奴和姐姐伺候着馨姐儿洗过了澡才睡的,爷可要进去看看?姐儿睡前还问了一声爹爹,显然也是想着您的。”

傅恒近来忙着衙门里的公务,连着女儿都极少见,听见小兰娘子这样说,不管最后一句是真话还是为了哄他开心才说的假话,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因而面上线条越发软化下来,点头说道,“你自去罢,我去看一眼便走。”

在男主子跟前,小兰娘子为了避嫌,也不好紧紧跟着,只好微笑回道,“那奴这就往厨房去了,爷且自便。”

一时安静退下,傅恒错眼瞥见冬子往小兰娘子背影上多看了一眼,心里便是一个咯噔,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冬子回头看来,正好与他的视线迎头撞上,瞧见那一抹意味难明的眼神,一时也不知其意,莫名非常。傅恒轻咳一声,忽地说了一句,“小兰娘子已经是夫家的人了。”

冬子不明就里,心里还奇怪主子怎地突然提起这一句来,难不成刚刚那一撞,竟教小兰娘子撞进主子心眼里去了?不能……吧?冬子心下打鼓,抬眼看看傅恒,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傅恒还要说什么,却听见里头娇娇似乎被吵醒了,连忙丢了冬子往里走,果真见娇娇扒着大兰娘子的胳膊,正闭着眼儿哼唧哼唧的,起床气还没散呢。“爷。”

大兰娘子本想起身行礼,但身上还趴着个小娃儿,一时也脱不了身,只好歉意地喊了一声。傅恒摆手示意她不必起身了,自己倒附身去逗了女儿,柔声笑道,“好娇娇,看看是谁来了,还认不认得爹爹?”

娇娇听见他的声音,只楞了一会儿,便张手要他抱抱,咯咯笑着,不停叫着爹爹,教傅恒瞬间心软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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